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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夫祭者,自中出,生于心也

——远离爱敬之诚的当代祭祀


  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

  ——《礼记·祭统》



   以WindowsXP系统自带的全拼输入法5.0输入“jisi”,只能得到“缉私”而得不到“祭祀”。而这一输入法的版本时间是1999年。也就是说,仅仅在7年前,“祭祀”还不是一个热词,实际,“祭祀”多年来一直被等同于“封建迷信”,顶礼膜拜、封建礼教,近百年来,祭祀就是被抛弃、被批判的对象。官方不会去祭“封建制度的维护者”,民间祭拜祖宗也始终受到“移风易俗”的压力。

   世事就是这样诡异,似乎在一夜之间,祭祀一词的热度急剧飙升,“公祭”成了热门的玩意。往昔的敝履成了灿灿的金靴,被各路官员们穿着轻快地踩在各场公祭的红毯上。身着西装挂着绶带的祭官屁股对着先祖,礼炮响过之后,便开始诵读千篇一律的祭文。礼仪之邦早已不在了,但是文化崛起的口号下,盛世繁华的物质支撑下,躯壳似乎更加鲜亮。有人说,现在中国的公祭比人文先祖还多。的确,有祖宗要祭,没有祖宗找个祖宗也要祭,祭祀成了秀场,祖先成了道具,年复一年地被子孙们扯着胡子玩着时髦的文化游戏。

   此为公祭,私祭也不乐观。不言其它,只看被称为华夏第一大祭日的寒食清明节民间的祭祀乱象便知一二。华夏祭祀历来官民并举、绵延不辍,民间本来深通祭礼之义。很遗憾,几世纪的文明沦落,百余年的自我摧残,已经使民间与礼乐生出厚厚的隔膜。不知祭,不知如何祭,不知祭谁,不知为何而祭,祭义于民间的断裂,是华夏礼乐文明最彻底的流失和沦陷。

   先夏先贤们反复向后人提示着祭祀的意义。《祭统》说,所谓祭礼,不是外物迫使人那样做,而是发自人的内心。《谷梁传·成公十七年》,“祭者,荐其时也,荐其敬也,荐其美也,非享味也。”《左传》说,“涧溪沼沚之毛,苹蘩蕴藻之菜。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 《礼运》郑玄注:“物虽质略,有齐敬之心,则可以荐羞於鬼神,鬼神飨德不飨味也。”朱子在《家礼》中说,“凡祭,主于尽爱敬之诚而已。

   祭祀看起来复杂,其实非常简单。祭者,唯“爱、思、敬、诚”四字而已。心中有爱、有思,有敬,奉礼以尽爱敬之诚。

   《礼器》说,“割刀之用,鸾刀之贵,反本修古,不忘其初也。”有了锋利的割刀,祭祀时为什么还要用古老的鸾刀?是为慎终追远、不忘先人的生存状态。

   沿用古老的仪式,奉献朴素的祭品,以礼为纸,以敬为笔,以心为砚,以诚为墨,祭祀是示敬,是感怀,是追忆——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

   为何要焚柴于天?为何要祭酒于地?为何要奉上三牲之俎、八簋之实?为何要荐献水草之菹、陆产之醢?受祭者已逝,并不可能享受祭祀之物,然而为什么华夏文化千年执着于这样的仪式?

   这是热衷于祭祀而茫然不知祭之本义的我们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什么是做秀》(摘)/儒生 笑非 撰

什么是做秀


   现在文化活动越来越多了,有地方政府的,有旅游景点的,有学术机构的,也有民间自发的,于是自然有人说出“做秀”一词。在下略通古今,在此给个判别标准。

   1、古礼乃是对神示敬,所以有读祝而无讲话。因为古人的教化是在乡间日用的,不需要额外在祖先面前召开教育会议。在神的面前,大家都是渺小的,都是晚辈,所以古人不会为什么领导名人专家开出特别的位子。所以大家看一看祭祀中说话的方向:对着神位的,这是敬意。对着观众的,就是在做秀。

   2、古礼讲究对神示敬,而不是今人寄托(或者秀)感情。所以古礼有规定次数(一般都是三献,最高不过九献)的奠献,而现在的祭祀往往喜欢人多势众,一群人相继鲜花。要知道,按照古制,礼无不答,就算长者只是点头示意,面对这几十几百的云子云孙,也是要累死的。所以大家看一下,祭祀究竟是为祖先的健康着想,还是为了给记者照相,那么是不是做秀也就很清楚了。

   3、古礼讲究和为贵,所以祭祀完了要馂,也就是大家一起吃完对祖先的祭品,表示一家人聚餐的意思,然后还有分胙,让周围的亲戚朋友也共享祖先的盛宴。但今天的祭祀就没这么多平民意识,大约也就是领导们吃一顿饭店里的食物,参礼者是没份的(除了演出的工资)。当然这没什么,但居然往往还要让祖先吃独食,仿佛祖先不愿意养活子孙一般。更有甚者祭品经年不撤……你吃不了,还得帮活人作秀!

   按照这几个标准,截至日前,恰恰是民间祭祀堪称虔诚。

   怎样避免做秀?

   多一点敬意;多一点平民意识;多一点重视传统;少一点自我宣传。


  

图:这是两张祭礼的对比图。
  一为某地的“公祭××人文初祖”仪式表演。一为丙戌年民间自发的一场祭祀,一边是贵宾云集财大气粗的盛大公祭,一边是穿着自制的汉服,面向心中的英雄虔敬而拜。何为诚?何为礼?何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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