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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旁白: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历时三个月的淞沪会战结束,日军长驱直入上海市区,租界成为孤岛。租界之外的市民疯狂撤离,虽然暂时安全,也是人心惶惶。徐天,是法租界三角地菜场的会计,这是不平凡的一天,因为上海沦陷,还遇到了,他爱的女人。
  徐天:在找什么?是一张字条吧,三个字,王擎汉,三横王,擎天的擎,刚才划过去的时候,我碰巧看到了。
  田丹:算了,没关系不要了。
  徐天:噢。
  田丹:你怎么往那个方向走呀?
  徐天:朋友有事,再三相召。
  田丹:前面全是日本人了。
  徐天:我见完了马上就会回来。
  田丹:我得赶快走了。
  
  民众: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士兵:回去回去。
  田丹:长官,长官,是王擎汉先生叫我来的。长官。刘唐,在这儿呢!
  刘唐:快快快,兄弟兄弟,帮帮忙,帮帮忙,王擎汉老师让她来的。噢,谢谢,谢谢。
  田丹:谢谢,谢谢啊
  刘唐:快快快。
  田丹:来迟了吧。
  刘唐:哎呀,这么晚来你还不如不来呢,哎呀。
  田丹:长官。
  刘唐:长官,王擎汉先生让我们来的。长官!王擎汉先生让我们来的!
  军官:不下东西,你人就给我下去!
  田丹:哎!
  刘唐:扔了扔了!我们没有行李!长官让我们上去吧!
  军官:上来吧。
  刘唐: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快。
  商人:带我一个!
  军官:下去!
  田丹:啊!
  军官:撤梯!关门!
  田丹:都没来得及吃午饭吧?哎,我兜里有巧克力的,嗯,给。
  刘唐:不吃不吃。这命都差点没了,吃什么巧克力呀。
  田丹:不要生气了呀。总是要吃东西的呀,喏。
  刘唐:哎呀,不吃嘛,说了不吃了。
  田丹:我剥给你吧。
  军官:现在飞机超重,还要再下去一个人!
  众人:啊?怎么办。
  军官:把梯子拿过来!你,下去。
  刘唐:为、为什么是我啊?这么多人。长官……
  军官:快点。
  刘唐:我是,是王擎汉先生让我上来……他就在前面!长官!我求求你了,我不能下去。
  军官:下去。
  刘唐:哎!长官!
  田丹:长官……
  军官:下不下!
  刘唐:长官,我求你了。长官!
  众人:啊!
  军官:快点!下去!
  刘唐:我……
  军官:快点儿!
  刘唐:长、长官!我、我、我……哎!
  田丹:哎!刘唐!
  军官:撤梯子!
  刘唐:哎!长官!
  田丹:哎!等一下!你不走,我也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哎!
  刘唐:来来我,我走!谁让你来晚的。啊,回家等我啊。来,撤梯子!
  军官:关门,关门,关门!
  
  田鲁宁:老向,我不是你们救亡社的人,我保管不合适吧?
  向老师:这个,是我们抗日救亡社静安支部的联络名单,现在人都冲散了,以后要联络的话,我们再回来取。
  田鲁宁:要不那条船就算了吧?总归这么多人要紧啊。
  向老师:好啦,你回去吧,趁着现在外面还能走。
  田鲁宁:哎。
  向老师:谢谢你啊。路上小心点。
  田鲁宁:哎。
  向老师:小册子,一定要保存好啊。
  田鲁宁:好好好。你,你回吧。
  向老师:好。慢走。
  
  向老师:天黑之前,一定要把那条船弄到手,你就开出去。就算,牺牲我们七个人的性命。
  胡劲松:牺牲我们不怕,怕的是我们连船都看不到。
  向老师:一会来的先生叫徐天。
  贾小七:他是救亡社的吗?
  向老师:不是。
  
  徐天:您好。
  田鲁宁:你好。
  徐天:我是来找向老师的,他在开会吧?我在组里等就好了。噢,我叫徐天,在三角地菜场工作。
  田鲁宁:噢。
  徐天:麻烦问一下,屋里有水伐?时间长了,鱼要不新鲜了。  
  田鲁宁:哦。我叫田鲁宁,是做药品生意的。
  徐天:诶。田先生好。
  田鲁宁:我把积攒了多年的所有药品,都交给他们了。整整两个仓库的药品,已经装上船了。拜托,拜托了。
  徐天:哦。
  田鲁宁:你稍等……老向。徐先生来了。
  徐天:向老师好。
  向老师:快进来。来。 路上小心啊。
  田鲁宁:诶。
  
  向老师:徐天,过去是我的同事。他的爸爸徐书白是我的好朋友,二七年四一二的时候牺牲了。徐天最早呐是保定军校步科的,后来留学日本。呃,开始是特别情报,训练教习,对吧?
  徐天:哦,是。
  向老师:三五年学成回国,开始呢是做了民营教师,后来屈尊……
  徐天:我现在在三角地菜市场,做一名会计,还是向老师您给我介绍的职位。蛮好的职位,一点谈不上屈尊的。
  向老师:来的时候令堂大人知道吗?
  徐天:我直接从菜场过来的,我妈不知道。
  向老师:哦。
  徐天:她还在同福里等我回家。我不回家,她是不会吃饭的。您知道的。
  向老师:是这样啊,十六铺码头,有一条船,船上有半船的药品。另外半船呢是中央银行没有来得及运走的东西。其中有三部印钞机,还有四十五包中央银行的档案。在天黑之前,我们要把那条船弄到江下游,下面有人接应。
  徐天:您叫我来就是讲这件事情啊,开什么玩笑的。码头都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整个上海都被人占领了。
  向老师:船上东西对我们很重要。
  徐天:向老师我真的帮不上您的忙的。他是开电车的,他在电厂上班,她是打字员,他在银行的办公室里边坐坐,他们两个人,就算是军人也帮不上忙的。除非你们不要命了。不要命也办不到的。
  胡劲松:你怎么知道我是电厂的?
  张小芬:还有我。
  徐天:你的鞋。你的鞋有一边磨薄了,起了毛边,是长期骑自行车的结果。没有钱买新鞋,生活应该不富裕。你的两只手,五个手指自然往里勾,要不然是弹钢琴的,要不然就算打字员。你是弹钢琴的是吧?向老师,我真的要回去了,等再过一下,鱼不新鲜,小菜都不水灵了。
  费栋:那我做什么的?
  徐天:你包上有黄色的粉末,袖口上也有,这些天应该在做炸药。
  费梁:黄颜色的药粉,多了去了。
  徐天:炸药的粉末是有毒的,长时间接触皮肤,呼吸道消化道三四天的时间就会发炎,所以皮肤上会红,而且会痒。你们兄弟二人,还算能帮得上忙,但又能怎么样呢?七十万国军的飞机大炮,不还是一样败了。
  费梁: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人是兄弟呀?
  徐天:你身上的毛衣不合你身,合他的身。你习惯用右手,他是一个左撇子,所以左边毛衣的袖口磨损得会更厉害一些。如果两个人不是兄弟,就算再熟悉的朋友,外套可以混着穿,但是毛衣不会换。大家都有兄弟姐妹,也都有家人,七十万国军,血战了三个月,也同样撤退了。
  贾小七:光会耍嘴皮子。回同福里陪你妈吃饭去。
  徐天:你讲话客气些好吧。是你们请我来的。
  向老师:贾小七,向徐先生道歉。
  贾小七:对不起,你说怎么办吧。
  徐天:办不了。
  贾小七:试一试也不可以吗?我的命给你用,我们所有人的命都给你用!
  徐天:向老师,我先走了,再会。
  向老师:那就是永别了。
  徐天:我再多讲一句话,东西固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留着命,以后我们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向老师:徐先生,你不了解我们。四十五包中央银行的档案,如果,落在日本人手里,那会对我们的金融系统,造成多大的损失;还有,那三部印钞机,如果在日占区转动起来,那后果会怎么样;那些药品,可以救一两千抗日将士的性命。为此,我们七个人,就算死上十回,都值得。
  贾小七:你这个懦夫!
  徐天:知进退识寡众怎么就是懦夫了。出了这个门向东,全都是日本人,有成千上万的日本人。古语云,以一当十为勇,你行吗?我们都不行。不要再讲这些多余的话。
  向老师:对不起,就算,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徐天:向老师……
  向老师:向你母亲问好。
  胡劲松:老向,你看错人了。
  
  旁白:能成功吗?不可能。萍水相逢的七个陌生人,要把命交出来,不可能。但徐天知道,这些人不是懦夫。
  贾小七:以一当十,就是我一个人杀十个对吗?你说的,我做。
  
  贾小七:别让我们的那六个人,跟我一样,白送死。要不是老婆带饭,我也是想回家吃的。
  
  费梁:哥。
  向老师:人呢?
  胡劲松:没找到。
  谷建刚:出事了。
  胡劲松: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向老师:老费,你出去警戒。大家清点一些武器弹药。
  
  费栋: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费栋:向老师。
  向老师:老胡,给他介绍情况。
  胡劲松:船,都是大通海运公司的,一共三条,被国民政府征用。一条船,装满了国军弹药;还有一条船,装满了油料。通达号,是我们要的船。十六铺,还扣了英法洋行七八条船,日本人正在逐个清点,一旦被清点完毕,挂上日本旗船就动不了了。天黑前,通达号说什么也被清查到了。
  徐天:我能吃贾小七的饭吗?
  向老师:吃吧。
  徐天:我父亲,当你和你们一样吗?
  向老师:嗯。
  徐天:我想把这个饭盒带走。
  
  徐天:怎么称呼啊。
  影佐:木内影佐。你怎么称呼?
  徐天:虹口刚停电,会有一些混乱,十五分钟后,到虹口区日本宪兵司令部。不然,我的朋友会给你另外一个惊喜。
  
  张小芬:你应该接电话,现在晚了。
  影佐:你怎么进来的。
  张小芬:我在这里工作,打字员。
  
  日本兵:影佐大人。
  长谷:混蛋!……闪开!去死吧!进来!快!快!快!
  影佐:闭嘴!……你是谁?
  徐天:你们到晚了,我希望你们下次能重视起来。
  影佐: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不陌生,是不是?
  徐天:对,我们并不陌生。已经通过两次电话了,第三次,就应该算是熟人了。你听好了,二十分钟后,你要到十六铺码头,荣丰公司接电话,千万不要迟到了啊。看看你们这次,能不能准时到达。
  影佐:如果我这次赶到的话……
  
  旁白:徐天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影佐,就是他在日本时,陆军学校的教习。原本安排的一系列计划,会被他很快识破。徐天原计划先炸掉码头停泊的一艘油船,然后把通达号挂上日本旗,趁乱驶出港口。现在,必须要改变这个计划,并要马上告诉向老师。
  
  向老师:电话线呢?
  商人:断墙里了,前几天就断了。
  
  徐天:刚才怎么回事?
  向老师:线刚接上,没事了。
  徐天:您听我讲,油船爆炸之后,你们的船什么旗都不要挂,和其他的船一起,慢慢地疏散。天就快要黑了,那条弹药船要想办法,让它冲起来,往外海冲,越快越远越好。
  向老师:弹药船已经是日军的了。
  徐天:本来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但是那个影佐,是我之前在日本的教习。他一样还会去横滨银行,但是蒙不了他多久。向老师,保重。
  向老师:徐天,我再托付你另一件事情,你去找一下田鲁宁。
  徐天:是那位做药品生意的田先生吗?
  向老师:是。我们七个人名单在他手上,一本红色的册子。十六铺码头三号仓库,还有一批药品,你转告他一定要保存好,以后我们会来取。
  徐天:好。我答应你去找他。
  
  影佐:荣丰公司在什么地方。
  
  影佐:去电话局,调查上一个我在虹口接的电话,和马上要打到这里的电话,查出这个电话的位置,围,杀!
  长谷:我马上就去查。
  
  向老师:都是你的。你上炸药船。上船以后尽量不要交火,要控制驾驶舱,然后把药船开足马力,向外海开,开得越快越好。
  费梁:向老师,您可不能牺牲,要不然谁会知道,我们这些人是为什么死的。
  向老师:放心吧,有那本小册子在,一定会有人知道的。靠你了。
  费梁:保重。
  
  影佐:我到了。
  徐天:很好,现在去下一个地方。
  影佐:我哪儿都不去,在这里想一想,你是谁,要干什么。马上我会弄清楚。
  徐天:横滨正金银行,襄理办公室,十五分钟到。是不是选了一个让你更紧张的地方。
  影佐:我为什么要去。
  徐天:你在那里,可以见到我。
  影佐:我宁愿在这里,和你说几句话。
  徐天:本来你准时到了,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惊喜,但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数到三,看窗外。一,二,三……
  
  影佐:你,报告爆炸的船,和相关运输公司的船货情况。
  日本军官:爆炸的是中国大通公司的船。大通一共有三条,炸的是油船,还有一条是中国军方的弹药船,已经接管。另一条正在清点,还没有完成。
  影佐:快走。
  
  旁白:徐天确认。费梁已经控制了那艘弹药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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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时间:2017/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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