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升腾的红色

小荷乃亭

　　对《红色》兴起于偶然看到的预告片。预告片伊始是那封未寄出的情书，当时还不知道剧情，却仍被情书款款脉脉的气质吸引了。可神儿还没缓过来，这边厢还写着情书的男主角，那边厢打着电话就搞了个连环爆炸，真叫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其实真正的电视剧《红色》与预告片所承现出的感觉大相径庭，但丝毫没让人失望。《红色》究竟是一部怎样的剧呢？剧中有市井里弄的生活戏，甜酥腻软的爱情戏，设计精巧的暗杀戏，步步为营的推理戏，热血贲张的动作戏，晦暗腹黑的青帮戏种种。《红色》是一组日本侵华背景下的民国众生相，一幅展现老上海万千风情的全景图，一场讲述小人物成长、哀乐、变迁的群戏。在这部戏里我们看到了一个会算计的同福里、一群能算计的上海人。徐天的运筹帷幄，田丹的精于设计，姆妈的擅长调停，金爷的八面玲珑，甚至连小翠同小裁缝“要好”，也要上演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的戏码。
　　看到许多视频网站都把《红色》的类型定义为“谍战”，但男主角徐天既非间谍，也不传递情报。虽然帮了共产党的忙，但剧中的大多数时间只是个游离于灰色地带的无党派人士，他的潜伏只为隐藏于市井，韬光养晦也并非为伺机而动。徐天虽然高尖多能长于推理、策划，但他却宁可用自己的才能来恋爱、讲价。头脑冷静、人情练达、经历丰富的徐天，真的只是个甘于平凡的普通人吗？不然。俗话说，好男不当兵。虽然徐天的家庭背景未过多提及，但我们也不难看出他家即便不是书香门第，也至少是小康以上。生在这样的人家却去上军校，可想见徐天也曾是个有救国思想的热血青年。“通古今，辨然不，谓之士。”徐天正是一位士人，面对战争的爆发，他的内心其实正在经历一个重要的成长和转折阶段。徐天这个人物并不好演，他性格谨慎内敛，台词鲜见长篇大论，心理戏很多却没有内心独白，以致戏外观剧时经常觉得他心思扑朔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物，演员张鲁一在演绎时居然融入了风格化的表演方式，不过却毫不夸张、做作，而是设计了大量充满个性风格的小动作和微表情来表现。如此一来，人物固然仍旧拘谨，却显得异常生动自然、萌态可掬。
　　私以为，除却徐天，最引人注目的人物是金哥。与影佐、老料等一众反派不同，金哥并不算大坏蛋，他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金哥最后的结局也许用“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来形容最合适，一生趋利避害，一心想做大亨、大佬，但终归也不过是个格局小、无原则的小人物。白爷的出现不仅是为了昭示“九一八，都是亡国奴”这个主题，更是为了清楚反映出金哥这个人物的可怜，尽管一身褴褛已换做锦衣华服，尽管不用再去混马路，但撑得起大场面却未必做得成大格局，骨子里金哥还是一副痞子心态、小人骨骼，这副皮骨做了大人物也不过强弩之末。究其本质，金哥死就死在这上头。看到有人说，作为一个反面角色金哥的戏未免太多，其实细看金哥是戏中穿针引线的线索人物，徐天身上洞悉时事、人情练达的一面大半是通过与金哥的言语交锋表现出来的。金哥虽是小人物，但扮演者李天柱本身的气场却非常强大，无论身微、显赫，他的表演都极为出彩、抢戏，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自然生动，还有那一口足以乱真的苏北话，表演可谓精准。
优秀的原创音乐作品，如果与影视作品没有足够的契合度，仍称不上优秀的影视配乐。而《红色》的配乐可以说与剧情发展、人物性格高度契合，据说作曲高伟然参与了电视剧前期至后期的整个创作阶段，这部剧的成功与优秀的配乐可以说是密不可分。比如：主题音乐《红色》以娓娓道来的钢琴开头，逐渐过渡至弦乐交响，高潮部分用了激昂的管乐，同时又混入人声合唱和一个女高音，柔化了管乐的金属感，美好、昂扬，又不失温暖。主要配乐《岁月静好》采用了以钢琴为主、管弦协奏的演奏方式，加上唱诗般的和声，同时融入慢爵士节奏，让人只听音乐就仿佛看到老绅士般气质典雅的旧上海。还有出现次数不多的《希望》，透着一股悲壮的激情与力量。概莫能外，经过改编的《夜上海》《爱神的箭》等老歌，既好听又不失时代感，无论是配乐还是片中的歌舞都体现出创作中的热忱和严苛。
　　有很多人说《红色》是一部细节取胜的剧，细节不仅着眼于推理、暗杀的铺陈，不仅着眼于故事草蛇灰线的布局，同时也承现在一些生动有趣的生活琐碎中，毕竟《红色》有很大一部分篇幅都是用来表现市井烟火气的。例如，徐姆妈收汤盘时，将盖子倒扣，上面再放碗；田丹洗碗摞碟子的时候，要在碟子中间按一按防止碟子倾倒；徐天与小翠听评弹时，拣掉桌子上的果壳屑。这些日常行为的细致，正反映了他们谨慎、妥贴的性格。可能因为同样学会计的原因，我还发现了一些三角地菜市场会计们的细节：从徐天与冯大姐桌面的东西猜测，徐天应该做的是记账、核算类的工作，他的手边放着一块抹布以方便捻开账簿，即使白天也开着灯方便登记；而冯大姐做的是汇总、制表一类的工作，桌上放着大小两个算盘，方便进位用；小翠到会计室找徐天那段，冯大姐对她说：“呶，这里是（会计）办公室，下班了，不能留人的。”这些都是会计或是财务办公室确实存在于日常的细节，每当看到这些的时候我总会想编剧怎么样样都知道呢？但说到细节，也不得不说本剧最大的细节纰漏——同福“裏”。 “裏，衣内也。”“引申表达为内”，“里，居也。”“含有区分界域的意思”。百度一下就可以找到两字的不同用法，而且即便不百度也会觉出不妥，因为在一些有旧牌坊的老街巷我们也经常能看到这个字的用法。这个错不该出，出了却也可以原谅，因为剧中已经贡献了太多的精致细节，不管同福里的“里”字怎么写，已经足以让人相信她的存在。权且当作是当初那个为同福里造牑的人也搞错了吧。嗯，应该会有这么个人的，我们深信不疑，就像我们真的相信有那么个同福里！
拨开纷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先有国才有家”才是这部剧表现的主题。其实作为普通人即使生逢乱世也只想埋头过日子，但现世既不安稳，岁月也难以静好。为生存、为亲人、为情义、为尊严而奋起、而开战，这才是抗争的意义。时光已逝，多少鲜活已成落定尘埃，惟有自立自强的信念仍如尘封的灰烬，在一次次岁月往复中升腾出红色，点亮真理、昭示众人。

chenxi8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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