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陪都旧事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3 14:04

其实这篇文...怎么说...为了避免写很多烧脑环节...所以选取了一个旁观人的旁观人的视角...所以一切BUG都是我没写出来而已...汗
因为没有特地地去想梗..所以..尤其平淡...我只是想把一个故事拉一遍怎么这么苦 ~T-T~
脑洞是由于枕前冰大大那篇《约定》，想到如果夫妻两人去重庆做谍报工作会怎么样...
然后设定就是一半真一半假的身份来到了重庆吧...因为觉得天哥的妹妹头混官场蛮清奇的...再加上私心...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乱世书香的造型来着（根本没人看好不好...
以上~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3 14:08

   我祖母是重庆人，一九四九年同我祖父一齐搬到台湾。我们老家的房子看得见海，祖母常常在窗边痴望着海面，一坐就是大半天。我知道，她一生都渴盼着回到故土。
   祖母有时也和我讲从前她在重庆时的故事，不少都带着相当的传奇色彩，更甚有些事，加上父兄的描述，我才知道有多么匪夷所思惊险离奇。
   而祖母最经常提及的是重庆时一户邻居，反倒说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祖母特地叮嘱我记下，怕以后若是有机会能再回去，总不能忘了他们。
   那大略是一九四四年的三月，祖母对面搬来一户新租客。她记忆里那年冬天很冷，又很长，冻得叫人心慌。
   日本鬼子还在日复一日地对重庆狂轰烂炸，呆在防空洞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都有人丧命，也许在家里，在去防空洞的路上，甚至在防空洞里。狭窄昏暗的世界里被炮火砸下的扑簌尘埃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埋葬。那段时日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充斥着恐惧和悲恸。但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
   祖母第一次见到他们就是在防空洞里。那时候她对面房子的前一户租客刚搬走，房东太太一时也没有提找下家的事，不曾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搬来的。于是当时祖母看见他们大箱小箱的行李，只知道是从外省来的人，没想到竟是她的邻居。不得不说是凑巧的缘分。
   说了这么久竟忘了提，那户人家姓徐。
   徐先生出现时，手里提着两只大箱子，梳着大背头，戴一架金丝眼镜，白色西服已经积了好些灰。他同徐太太一左一右扶着徐老太太跌跌撞撞地进到防空洞里，老太太被晃得厉害得紧，扶着额头看着很难受。我祖母是个热心肠的人，便张罗着在身旁腾出些空隙招呼他们挤过去。当时重庆人口又多，轰炸又频繁，洞子里向来都是挤满了还撑不下，祖母能为他们挪点地方出来是非常不易的。
   祖母问他们，才知道他们是从上海辗转过来的，再一问，是刚找好了住处，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就遇上了轰炸。又对地址，发现竟是同她在一处的，是新搬来的邻居。
   祖母心下大致就明白，徐家应是沪上家底丰厚的人家，如今到重庆，或说是逃难，也或说是来问路投石，要进官场的。徐先生的做派风度，也像是会混出些名堂来的。事实证明，也却是这样。没过几天，徐先生便在政府里谋了个职位，位置虽不高，但时时跟在某位先生的身边，世面见得广，前路也是很通达的。只是那时祖母就觉得有些奇怪。这里不得不提一句，祖母不是人们常常用来赞叹的那一类才女名媛，字也是不识的，只是从小见的人多，看人的眼力毒得厉害。前面说祖母热心肠，却不是对人人都这样，对得上她的眼缘的，做派都差不了。她那时觉得奇怪，是徐先生实在太是一位世家才子了。
   祖母说太是，就是说她糊涂了的意思。她对世家才子的所有定义，都与徐先生吻合了，但太吻合了。这定义本是从千个人中间出来的，可这一个人，容这千人到一体了。她怀疑是假装的，也不对，哪里去装；是真的，也不对。她说不准，便是太是了。
   再回到故事里，祖母寻常是不喜欢女孩子说话太娇气的，总觉得端着架子腻得慌。徐先生一家说话是带着上海口音的，颇有些吴侬软语的意思，声音又小又甜，按理说是我祖母最不喜欢的样子。但祖母说起徐太太时，却笑得很开怀，形容也激动起来，她说，徐太太呀，声音真是甜，甜到人心坎里了，是很懂礼节的、温温柔柔的那一种，你要是看见她的样子呀，便觉得应当是这样说话的，我都不敢把声音放大了，觉得要吓着她。祖母还学了好些上海的言子，叫徐老太太也是随着他们叫徐家姆妈。
   虽然他们说话软软柔柔的，但性子全然不这样，跟着祖母上下山坡的时候见不着半点娇气。据说辗转来时往陕北那绕了不少山沟，腿脚都被练得利索了。
   自防空洞里见后，徐先生一家正式落户到祖母的对面，做了邻居。
   平日里徐先生在外面工作，徐太太和徐家姆妈都在家。祖母和她们聊得来，家里摆上麻将桌时也叫上她们一道。徐太太心思细腻，记忆又好，对官家太太们的喜好记得比祖母还清楚，麻将桌上不免出现些你来我往的磕磕绊绊，徐太太也总是帮着说好话，她嘴甜会哄人，不仅祖母喜欢她，官家太太们也喜欢她。后来无论是我祖母也好，官家太太也好，遇上什么事总爱来和她商量。
   不过也有祖母觉得可惜的地方，便是徐太太不怎么会做饭。每个步骤倒是都做得好好的，可食物出了锅味道就偏偏不对了，都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不过徐先生的手艺倒是顶好，是会勾得祖母去蹭饭的那样好。祖母说这大概是天生一对的璧人儿，有着这样的徐先生照料着，徐太太又何必有那样的本事。
   虽说如此，祖母依旧常常和徐太太聊烹饪的事，并且往往达到她此生最舌灿莲花的地步，要将一件事物说到天上有地上无才罢休。只要说得徐太太馋了，便可以让徐先生去学着做，祖母自然也就能够一饱口福了。这是我最喜爱我祖母的地方，她一生过得很平实简单，不多猜忌，只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费心思，而她喜欢的，是世上最寻常最朴实无华而温暖人心的存在。我想，这也是到如今，她依旧在怀念着徐先生一家的缘由。他们都是难得的只盼着平平淡淡过好日子的人，这一点本心从未改变过。
   其实虽然徐先生的手艺很好，但口味之间的矛盾还是有的。祖母从小吃的是重油重盐重麻重辣的川菜，刚开始吃沪菜时，觉得清甜可口很是新鲜，后来有段时间也不免觉得太甜也太清淡了。她也忘不了徐太太第一次吃她做的菜时，整张小脸皱在一起，眼睛水哇啦哇啦往下掉，像只红了眼的小兔子。一旁的徐先生立马递过手里的碗让徐太太吐，接着就急忙到厨房里倒了满满一大杯凉开水，徐太太边喝他边慌张地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祖母反复强调着，那样一位平日里总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宽慰着妻子的时候，眉毛耷拉的，眼眶缩缩的，露出了小狗一般的神情。那之前她还从未想到徐先生还可以是这般模样的，却不自觉地觉得这才该是他本真的样子。
   交往得越多，渐渐这样子的徐先生也见得多起来。从前徐先生样样都无可挑剔的，熟悉起来才发现也是个凡人，不是天边什么神祗似的幻象，这时祖母才真正生出亲近感来。不过总不及与徐太太和徐家阿姆的亲近，倒不是什么先生小姐的礼节，只是有种硬生生的隔膜感。那隔膜感，实在是徐先生太过聪明的错。祖母说，他若是看人一眼，便觉得什么心思都被瞧得通透了，尴尬得厉害，相处时总有些别扭。不过旁人也少这种感觉，大抵是我祖母敏感了些，又相处得多的缘故罢。
   说到徐先生聪明，不得不提及另一件事。祖母有次出门听戏，刚踏出戏园门口就被人抢了包，等到警察追回来时，只说人见了警察跑不过扔了包就逃了，人在闹市区一下就没影了，他们见包也还齐整，也就没非要抓住不可。祖母虽然不怎么乐意，还是点了包，竟发现真没有什么东西丢了，正纳闷得紧就见着了徐先生。徐先生同祖母问过好，又问了事情的缘来，便忙叫警察赶去家里，说是有人闯空门。祖母住的地界寻常日子里本不是随便就发生得了正等事的，只是那时轰炸也多，世道乱得要死，人搬搬去去的倒也不出奇了。徐先生还叹气，这天底下混码头的从南到北把戏也没变过。祖母却笑，把戏实用管好当然不必换了，若不是徐先生，哪里有人想得到，她虽纳闷，最后到底也不至于回家的。唯一要叹息的，是当下的警察既没有徐先生的聪慧，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不曾上心的，当一天职混口饭吃，他们眼里，管老百姓的辛酸哀绝作什么用。
   在那时，祖母看见了徐先生的另一种从未见表露过的情绪，掩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极为悠长的凝重的思绪，它使你想到黑白发脆的老照片，或者久藏未触的老书突然被翻开时氤氲开来的那种发酵潮湿的旧日气息，又极尽缅怀，又无法触碰。然而最终，徐先生只说，单纯，正义，而又无所畏惧的，那样的人，总有一天我们都是会遇见的。
   祖母想，徐先生是想起了上海滩。也许还有一个朋友，单纯，正义，无所畏惧，是个警察。这当然只是她的猜想，最后也未能知晓到答案。
   在漫长的邻住岁月里，祖母同徐太太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信任，这信任远超于两户相好的邻居，说得实在一些的话。那时，我祖父在外，祖母一个人住在重庆，隔些日子会往家中寄信。我也曾说过了，祖母是不识字的。因我祖父的身份，信件往往是由特派的人送来的，也便念给祖母听。然而有一次却破了例，信直接寄到了祖母家的信箱里，人却没有来。祖母急慌了，不得不找了徐太太，让她念给她听。祖母也曾让徐太太为她念过许多东西，文章也有，报纸也有，乱七八糟的信也有，但从未曾想过祖父的信。那次祖父在信中写，在外出了些事故，恐怕重庆方面也不大能像从前那样安排照料她，要她自己务必珍重。宦海沉浮皆是如此，祖母看得明白，并不怄气的，只是更加要同徐先生一家相互依仗着过日子了。这次之后，祖父的信，全是徐太太念给我祖母的，即使信中有不免穿插进的某些信息。这样的信任，在当时那个年头，是很可怕的，更是何其珍贵。
   而之所以说微妙，祖母说，她似乎可以体会到，在徐太太的眼中，她曾做过什么帮她了的大事，大到像是救命之恩这么重。但她冥思苦想也不得，她能做些什么，不过是在酒会上替她挡掉几杯酒几场应酬，又或者是帮她处理些杀鸡宰鸭的凌乱局面。这些事，哪里容得那么大的惦记。祖母很感激徐太太这份看重，更珍惜同她之间的感情。
   我后来才想通这中间的关节，不得不说祖母言谈之精巧，提起那些事时，只令人想到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温情，远不是我讲故事这样，前不着后调的，惹人疑虑。而我之所以能想通，要从一张照片说起。
   很久很久之后，祖母曾得幸见过一张徐先生和徐太太的合影。照片是在上海拍的，那时徐先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额前留着蛮长的刘海，徐太太的头发也是放下来的，烫的蛋卷样。两人站在一块，隔得倒还蛮远的，笑容呀，又羞涩又甜蜜的。祖母常打趣他们，一辈子总像是小年轻恋爱似的，羞羞答答的，腻歪起来叫人要酥骨头。不过这却不是祖母同我提这照片要说的。祖母惊奇的是，那张照片上的徐先生同后来的见着的竟像判若两人，长相仔细认还看得出是一模一样的，骨子里的气韵却浑然换了。这是她见过的最为可变的人，若是要做什么乔装打扮的事，怕是天生的人才。
   祖母是在多次累述了她同徐先生一家的相处故事，最后才提起这照片。当时我已经是颇为百无聊赖了，基本上便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当听到最后一句，本能地，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与祖母讲述的全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而那个故事，祖母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甚至……
   但祖母只是淡然地看了高度戒备的我一眼。
   那一眼是提醒，告诫，是对徐先生夫妇的敬重。
   我从小听祖母教诲长大，她从不武断地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叫我要把人当作最寻常的人去感受，把事当作最寻常的事去体味，说这样才过得好日子。我后来明白了祖母的意思，她不愿我盲从，不愿我偏判，只愿我能守着本心的人情，找到一点世间的滋味来。
   祖母说，这世上的人，不过都在为了活着而奔波，想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但得知道，至少心里得知道，怎样子，才算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而后祖母对徐先生一家的事绝口不提了。直到有一天，那时祖母刚从一场大病中恢复，终于也接受了再难以返回故土的这一结局。她躺在病床上，透过玻璃窗望着大海，两只眼睛里滚出浑浊的泪。
   她还想再回去看看，看看她的故土山河，看看那生她养她的红土地。
   祖母提起了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当年她能同祖父飞来台湾，缺不了徐先生和徐太太的帮衬。他们本来也或许能走，到底他们还是留下的好。
   他们不是寻常人，她该知晓的。
   战争终于结束了，他们应当是可以再重回上海。回到那条弄堂里，白鸽飞过灰蒙蒙的天空，炊烟寥寥，孩提欢笑，仿佛犹在梦中。

月蛇蛇 · 发表于 2014/12/23 16:27

文风很有近现代文学感啊！！时代契合，地理上也是南方地区文人的细腻文风，好喜欢！！！！！请收下我的膝盖！！！！！！！！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3 18:21

月蛇蛇发表于 2014/12/23 20:27
文风很有近现代文学感啊！！时代契合，地理上也是南方地区文人的细腻文风，好喜欢！！！！！请收下我的膝盖 ...

谢谢嘤~因为有特殊的故乡优势哈哈

白饭好吃 · 发表于 2014/12/24 05:38

都是才女哦

追风筝的梦 · 发表于 2014/12/24 06:08

好脑洞！

鲁一的小芝士 · 发表于 2014/12/24 07:35

发糖！！！！！！！！啊！！！！！！1【递上膝盖

鲁一的小芝士 · 发表于 2014/12/24 07:35

发糖！！！！！！！！啊！！！！！！1【递上膝盖

阮小茜 · 发表于 2014/12/24 08:23

=。=写的蛮好的！脑洞也好的呀！{:3_46:}

夏风风 · 发表于 2014/12/24 08:35

写的好棒啊！！！！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4 08:51

白饭好吃发表于 2014/12/24 09:38
都是才女哦

完全没有啦．虽然刚吃完饭，看着白饭又饿了怎么办呢．．．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4 08:56

追风筝的梦发表于 2014/12/24 10:08
好脑洞！

只剩洞没有脑啦哈哈哈~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4 08:56

追风筝的梦发表于 2014/12/24 10:08
好脑洞！

只剩洞没有脑啦哈哈哈~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4 08:57

鲁一的小芝士发表于 2014/12/24 11:35
发糖！！！！！！！！啊！！！！！！1【递上膝盖

芝士不要闹嘤~我是你的脑残粉好伐！！！来抱一个~（露露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4 08:58

阮小茜发表于 2014/12/24 12:23
=。=写的蛮好的！脑洞也好的呀！

等学姐的剧评哟~

蛋挞 · 发表于 2014/12/24 08:59

夏风风发表于 2014/12/24 12:35
写的好棒啊！！！！

谢谢嘤嘤嘤！已经用尽全力填脑洞了_(:зゝ∠)_

鬓边不是海棠红 · 发表于 2014/12/24 09:20

楼主写的真好，有那么点的欲语还休挠的我心痒痒的。

过来烤熟你 · 发表于 2014/12/24 09:35

棒棒哒！暗搓搓开始脑补白西装戴眼镜的背头天哥

枕前冰 · 发表于 2014/12/24 10:07

写得好！选的视角也很巧妙，尤其作者的文笔给我一种老电影的感觉，好满足嘤嘤嘤！

天丹 · 发表于 2014/12/24 11:06

这个角度好惊艳！喜欢喜欢

悠悠猫3000 · 发表于 2014/12/24 12:15

高人，文笔真好
原谅我的文笔不行，写不出别的词来
总之，好喜欢

鲁一的小芝士 · 发表于 2014/12/24 12:40

蛋挞发表于 2014/12/24 12:57
芝士不要闹嘤~我是你的脑残粉好伐！！！来抱一个~（露露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

2333333333露露会看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鲁一的小芝士 · 发表于 2014/12/24 12:41

蛋挞发表于 2014/12/24 12:57
芝士不要闹嘤~我是你的脑残粉好伐！！！来抱一个~（露露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

2333333333露露会看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色一生推 · 发表于 2014/12/24 19:22

小细节甜die

切手指小能手 · 发表于 2014/12/24 20:02

麻麻问我为什么跪在电脑前手动点赞

岁月静好 · 发表于 2015/1/23 18:43

先看《约定》，再看这篇，最后看《归来》，把论坛里的精彩文串起来，感觉好连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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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陪都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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