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经世文编

  书
  与叶知县书
  与叶知县书【弭盗】
  正月二十一日、宁谨奉书大尹执事、仆待从之臣、今斩然有衰绖中、义不得与百司私接、未敢一日接执事之论也、虽然君子之于事也、非所当言而言之、谓之僣、于所当言而不言、谓之吝、僣与吝、皆非君子之所为也、今既有当言之义于执事矣、岂敢拘牵常制而终默默而巳耶、执事以 天子之命、出宰兹士、一邑之治否执事荣辱系焉、执事其可谓职止于簿书期会之间、而昧于消祸救乱之远虑耶、谚曰盗贼起于饥寒礼义生于富足、夫惟君子而后能不动心于饥寒、苟非其人、则无所不至矣、曩者草昧之初、 圣人未出、枭顽之徒、假烧香诵佛之名以啸召无赖而无知之民亦纷然而从之正为张角宋子贤一辈葢其初也惑于妖怪之说。而冀免于祸灾而其终也卒剽掠攻刼而为盗贼之计故有国之兴、必艹薙而禽狝之恐老成者未必不以为好事而郡守县令尤严于日夜督察以去夫生民之大害比闻乡落、盛于弥勒之说而私奉其名号者间有之矣此岂非贤守令之责欤仆不幸居于兹土、而又食 天子之禄、以为王臣、其可忽于未然之祸。而不相告耶。虽然言之者、仆之责也、听而行之者、执事之责也今为执事之计者无他焉、亦曰明 朝廷之禁。以徧喻夫乡邑之民使之晓然知祸福之所在然后严责各乡之里甲使之更相督察以去奸邪之辈敢有容匿者以其罪罪之而命廵捡诸司。各于所隶廉捕苟得其罪许诸色人得以风闻。其有邀受财贿私相纵释及怀挟私仇诬执平民者。皆坐以罪。择其凶恶、之尤者一二人。置诸法以明示之。则奸猾破胆而自散矣。语曰滔天之浸、始于涓涓、燎原之烈、延于细微、杜渐之不可不早也、今窃听于乡邑之间、其势亦可谓滔滔而焰焰矣、执事其亦少加意焉、夫移风易俗、使斯民阴受其福非俗吏之所能、而贤良之吏、所以见称于史籍也执事起身文儒、其必素以古人自期矣、奚待于仆之喋喋哉、仆于执事有不当私见之礼、而有当公言之义故不敢以哀迷之故而忘一邑之大忧至于条目之委曲。则尤贤哲令之所常尽心。非尺牍之所能具陈也。惟执事察之。
  序
  送白税入京序
  送白税入京序【关税】
  临汪当东南水陆之冲、而淦又居上游、凡闽广之货登于舟车者、必道是、乃得他适、故关市之税、常重他县、苟司税者、不得其人、则商贾之经邑者、指日牵引潜伏远去、期不鬻于是而后止、则用之入干上者。未见其嬴。而民之役于是者。巳告病于下矣。故必得廉介端慎之士。疏通练达之材权其轻重。制其盈缩。然后商贾之货。溢于市廛。而民之役于是者。可计日而待更焉。然则征榷之职虽卑、而非得其人不可也、洪武十年、平阳白氏、初来莅是职于淦、敏而廉、介而通、商贾之出于是者、皆颂其贤、而缗钱之入、民无过病者焉、于戏、其余所谓得其人者矣、今年秋以秩满将如京师。士大夫惜其去者、咸为作诗歌以赠之、余于君有先后之好、众以为宜为此序者也。故不能辞、
  记
  杏林书隐记
  杏林书隐记【儒术】
  淦姜君彦思结屋数楹、于东山麓故居之北、内蓄图书、外植大杏、带以清流、环以群山、扁之曰杏林书隐以游息其间、且志先世之旧也、暇日彦思邀余过之与之周览叹息、徘徊四顾、而窃有感焉、方元之盛时、吴楚庶富甲天下、淦号得其百二、视富之居、如官府如王公之第宅者、不可胜数、夸奇竞侈、穷舟艧而被文绣者薨相衘、地相接也当是时、岂知有杏林书隐之异耶。一旦势穷运屈、而向之炎炎赫赫者、云散鸟没、数年之间、欲求其败瓦遗垣。无复存者。而彦思独能守其先人之基。益事修葺。以继其先志。葢杏林书隐之异。至于是而始见也。姜之先人、世以儒显、有译史讳某者、尤嗜书、积书之富侔于秘阁曰书隐者、其别号也、彦思虽业于医、而留意于儒术、经史百氏、悉窥其蕴、以世之崎岖龃龉而不合、遂以医药而閟其声光、由是观之、姜氏之泽、尚未既也、余与彦思为同邑人、而又获联于婣友、欲彦思之世其德、而益裕其后也、遂书所感以记之、
  皇明经世文编卷之十终
  皇明经世文编卷之十一
  华亭徐孚远闇公 宋征璧尚木 陈子龙卧子 彭宾燕又选辑
  何刚悫人参阅
  解学士文集(封事 颂 序)
  解缙
  封事
  大庖西封事
  献太平十策
  大庖西封事【昌言】
  上论公曰、尔试思当今施政所宜、直述以闻、公退即日具疏、遂上 皇帝封事、臣伏奉 圣旨、朕今命尔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当知无不言、古云尔有嘉猷嘉谋、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人臣咸若时、惟良显哉、臣谓成王于是失言矣。历观载籍以来。固以进谏之臣为善。亦未尝以能纳谏之主为非。唐虞君臣。更相劝戒。更相推让。光昭不穷。载为盛美。昔人有赞魏征于唐太宗者。为其录前后谏章以视起居郎褚遂良。未必然此议深惜太宗之不弘最为有见借令有之亦足垂世臣主同休停婚仆碑。臣窃谓太宗怒非其怒矣。 陛下当同符尧舜。师表百王。岂宜下比太宗。则非臣之所愿望也。臣愿与皋夔比肩。不愿与魏征同列。则臣之感恩服义、恳切以为言者、尤愿陛下母自狭小、诚万世一时也、 陛下挺生南服、一统华夷、功高万古、此放勋也、得国之正、皆非汉唐宋所及、真所谓取天下于群盗、救生民于涂炭、命将出师、皆受成算、不假良平、不倚信布、徐定燕都、市不易肆、女宠外戚、寺人藩镇之患、消融底定、皆处之有法、朕兆不萌矣、不迩声色、不为游畋、既皆远过于汉宋、又何谦逊于唐虞、惟愿 陛下、笃惇信之本、加慎独之功、虽处深宫之内。亦如郊祀之时。即前日郊祀之敬。继今日存养之功。推所以爱臣之心以爱天下、推所以待臣之心以待万物、令出惟行也、不宜于数改、刑期于无刑也、宁失不经、故令数改则民疑。疑则不信。刑太繁则民玩。玩则不清。国初至今。将二十载谠亮如此无几时无变之法无一日无过之人 陛下尝教臣云。世不绝贤。岂亿兆之众。果无一贤。如古之人。而尽皆不才者哉。 陛下尝教臣云。民不畏死。柰何以死惧之。良繇 陛下诚信之有间。而用刑之大繁也。宜其好善而善不显。恶恶而恶日滋者善未必蒙福。而恶未必蒙祸也。圣祖为治严断又能容受直言宽严得中真足度越千古尝闻 陛下震怒锄根剪蔓诛其奸逆矣未闻 诏书褒一大善。赏延于世。复及其乡。尊荣奉恩。始终如一者也。或朝赏而暮戮。或忽罪而忽赦。施不测之辱则有之矣。诚以 陛下每多自悔之时。辄有无及之叹。是非私意使然也。存养之功。湏臾少加密耳。是以有过不及也。 陛下天性素严。或差于急克伐怨欲。臣知 陛下圣性所无也。臣见 陛下好观说苑韵府杂书。与所谓道德心经者。臣窃谓甚非所宜也。说苑出于刘向。向之学不纯。溺于妄诞。所取不经。且多战国纵横之论。坏人心术。莫此为甚。韵府出元之阴氏。鄙猥细儒。学孤识陋。蝇集一时。兔园寒士。抄缉秽芜。畧无可采。 陛下若喜其便于考阅则愿集一二志士儒英。臣请得执笔而随其后。上泝唐虞夏商周孔之华奥。下及关闽濂洛之隹葩。根实精明。随事类别。以备劝戒。删其无益。焚其谬妄。勒成一经。上接经史。岂非太平制作之一端也欤。今又六经残阙。而礼记出于汉时。蠢驳尤甚。宜及时删改。日御经筵。访求审乐之儒。大备百王之典。作乐书一经以惠万世。以承唐虞。 尊祀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皋陶伊尹太公周公稷契夷益传说箕子于太学。而孔子则自 天子达于庶人。通祀以为先师。而以颜曾子思孟子配。自闵子以下。各祭于其乡。而鲁之阙里。仍建叔梁纥庙。赠以王爵。而以颜路曾晢孔鲤配。一洗历代之因仍。肇起天朝之文献。岂不盛哉。若夫祀天宜复扫地之规。尊祖宜备七庙之制。奉天不宜为筵宴之所。文渊未备夫馆阁之隆。大常非俗乐之肄。官妓非人道之所为。禁绝娼优。俾于变之民。不迁于淫巧。易制寺阉。尊天子之贵。不近于刑人执戟 陛墀。皆为吉士。虎贲趣马。悉用俊良。虽门户扫除之役。命公卿子弟之贤。任诸侯王于众职。定久任法而加封。待臣子于一体。示天下之为公。除山泽之禁税。蠲务镇之征商。木辂朴居而土木之工勿起布垦荒田而四夷之地勿贪。释老之壮者驱之俾复于人伦。经呪之妄者火之俾绝其欺诳。断所谓瑜伽之教。禁所谓符式之科。绝鬼巫。破淫祀。省冗官。减细县痛惩法外之威刑。永革京城之工役。流十年而听复。杖八十以无加。妇女非帷薄不修。毋令逮系。大臣有过恶当诛。不宜加辱。治历明时。授民作事但伸播植之宜。何用建除之谬。方向煞神。事甚无谓。孤虗宜忌。亦且不经东行西行之论。天德月德之云臣料唐虞之历必无此等之文所宜著者。日月之行。星辰之次。仰观俯察。事合逆顺。七政之齐。正此类也。元首丛脞则股肱惰而万事皆隳。人君不以察为明。 帝德罔愆。则帝志应而天命用休。人君惟以德为致。 陛下拳拳于畏天畏鬼神。而所以畏民者则未至也。圣祖恭严祀事故借以此意以开导且粢盛之絜。衣服之齐修举之时仪文之备此畏天畏鬼神之末事也。 陛下岂诚以此为足以尽事天事鬼神之道哉。簿书之期。狱讼之断诏诰之勤。钩巨之巧此治民治强暴之支流也。岂真以此为足以尽治民治强暴之术哉。古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孔子曰听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惟一于敬。则心即天。祭不必渎。而受无咎之福。神不必劳。而享无为之治。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而鬼神合其吉凶矣。近年以来。台纲不肃。果若人言。方逊志于革除中作御史台记亦有此言将尔时任台职者不称耶以刑名轻重为能事以问囚多寡为勋劳甚非所以励清要长风采也。夫人自救过之不给。何暇劾人之过。人自以言为讳。何能有谏诤之言。御史紏弹。曾承密旨。未闻举善。惟曰除奸。但闻上有赦宥。则必故为执持。意谓如此。则上恩愈重。而不知被赦之人。疑上好谀。此辈皆市井小人。趋媚劬劳之细术。 陛下何不肝胆而镜照之哉。何尝真有一夫持法固争。谓某不当刑。某当刑。如舜曰杀之三。而皋陶曰宥之三哉。臣笃知 陛下轻天下之士者。皆此辈无以称塞渊衷也。然谁不愿其父母妻子安荣哉。所以谏诤实难。祸愆不测入人之罪或谓无私而出人之罪必疑受贿逢迎甚易而或蒙褒营救甚难而多得祸祸不止于一身。刑必延乎亲友。谁肯舍父母妻子而批龙鳞犯天怒者哉。 陛下进人不择于贤否。授职不量于重轻。建不为君用之法当时有高蹈不仕者故置此法所谓取之尽锱铢。置好朋倚法之条。所谓用之如泥沙。监生进士经明行修。人才以时为轻重不必执一而论而多困于州县屈于下僚孝廉人才冥蹈瞽趋。而或布于朝省。骤历清华。稚埋嚚悍之夫阘葺下愚之辈。朝捐刀镊。暮拥冠裳。左弃筐箧。右绾组符。剔履之贱。衮绣巍峩。负贩之佣。舆马赫奕。虽曰立贤无方。亦盍忱询有德。是故贤者羞为之等列。庸人悉习其风流。以贪婪苟免为得计。以廉洁受刑为餙辞。故有无钱工役无盘缠之俚谚。胡膀官人没商量之童谣。出于吏部者无贤否之分。入于刑部者无枉直之判。黜陟无章。举错乖方。八议之条虗设。五刑之律无常。天下皆谓陛下任意喜怒为生杀。而不知皆臣下之乏忠良也古者乡邻善恶必记。今虽有申明旌善之举。而无党庠乡学之规。互知之法虽严。训告之方未备。序礼讲学。必有其地。有其时。先之以仁义。而后之以法制。则庶乎磨之有渐。而行之有效。如影之随势也。今也应故事。立虗文。善恶二字。芜秽而莫之顾。长幼之民。掉臂而不相揖。纪纲不立。节目无依。势使然也。臣欲求古人治家之礼。睦邻之法。若古蓝田吕氏之乡约。今义门郑氏之家范。布之天下。世臣大族。率先以劝旌之。复之为民表率。将见作新于变。渐次时雍。至于比屋可封不难矣。 陛下不可视为迂阔。而不切当今之急务也。 陛下天资至高。合于道微。百家神怪。诞妄恍惚。臣知 陛下洞烛之矣然犹不免欲以愚弄天下若所谓以神道设教者臣谓不必然也一统之舆图巳定矣。一时之人心巳服矣。一切之奸雄巳慑矣。天无变灾。民无患害。 圣躬康宁。 圣子圣孙。继继绳绳。所谓得真符者矣。何必兴师以取宝为名。谕众以神仙为征应。谓某所有某仙某神孚佐 国家者哉。且以传国宝论之。潞王从琦巳焚之矣。屡求屡得。真伪莫明。假令真有之。则区区李斯之书。秦政之制。何足为宝哉。周武之时。未有神仙符应。书之所载。可见也巳。而古今享国之长。未有如周者。神仙释老。诞嫚恍惚。何足稽哉。臣观地有盛衰。物有盈数。而商税之征。率皆定额。是使其或盈也。奸黠得以侵欺。其歉也良善困于补纳。夏税一也。而茶椒有粮菓丝有税。既税于所产之地。又税于所过之津。何其夺民之利。至于如此之密也。且多贫下之家。不免抛茺之咎。或疾病死丧迯亡弃失。今日之土地无前日之生植而今日之征聚有前日之税粮里胥不为呈。州县不为理。或卖产以供税。产去而税存。或裨办以当役。役重而民困。又土田之高下之不均。而起科之轻重无别。或膏腴而税反轻。瘠卤而税反重。此丈量之际。里胥之弊也。欲拯困而革其弊。莫若行授田均田之法。兼行常平义仓之举。积之以渐。至有九年之食无难者。臣愚所谓愿除天下之征商者此也。臣闻仲尼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故小邑必有城隍。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圣人之所制也。而近世狃于宴安。堕名城。销锋镝。禁兵讳武。以为太平。一旦有不测之虞。连郡至望风而靡。良平不暇谋。贲育不暇鬪。武备隳之过也及今修治。不宜动众。但 敕有司以时整葺。宽之以岁月。守之以里胥。额设弓手。课之以弓弩。兼教民兵。习之兵农。开武举以收天下之英雄。广乡挍以延天下之俊乂。古时多有书院遗基。学田旧业。贡士有庄。义田有族。皆宜兴复而广益之。夫罪人不孥。罚弗及嗣。连坐起于秦法。孥戮本于伪书。今之为善者。妻子未必蒙荣。有过者。里胥必陷其罪。唐虞之世。四凶之罪。止于流窜。故殛鲧而相禹。禹不以为仇。舜不以为嫌。况律以人伦为重。而有给配妇女之条。听之于不义。则又何取夫节义哉。此化原之所繇也。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故贾生欲易服色而定官名尚书侍郎内侍也而以加于六卿。郎中员外何职也。而以名于六属。御史词臣所以居宠台阁。郡守县令。不应回避乡邦。同寅恊恭相唱以礼。而今内外百司。捶楚属官。甚于奴隶。是使柔懦之徒。荡无廉耻之节。擎跽曲拳于进退。下气怡色而奔趋。一为下官。肌肤不保。甚非所以长孝行。励节义也臣以为自今非犯罪恶解官。笞杖之刑勿用催科督厉。小有过差。蒲鞭示辱。亦足劝惩矣。臣但知罄竭衷之欲言、固不止此、奉 命忖量、急于陈献、所陈畧无次序、亦不暇组织成文、冀以将来取誉、惟 陛下幸垂鉴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