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发】【天丹/柳铁】The Time（6、7F更新3、4） - 红色小窝redbbs

3.

最后他们还是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教导主任是个日本人，叫木内硬佐，平时大家都爱戏称他为硬座。硬座酷爱中国美食，天天都能看见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往办公室里赶，塑料袋里大多装着小笼包、馄饨、饺子之类的面点。
在严寒陡峭的早晨，有一个散发着热气，白雾袅袅的移动塑料袋在面前晃悠，还是能拉到不少仇恨的。不过没人能动木内硬佐，现在不能，以后或许能。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点仇，几十年后大抵没人记得了，若记得，也只会被时间美化成惆怅的往事，纪念自己的青春年华。
被时，他和田丹正在后校门第二条巷子里吃饺子。学校附近的餐馆味道一般，但对比食堂的菜色，已经是矮子堆里拔将军了。
田丹明显是第一次来。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因为饺子馆叫长青饺店，所以大家都叫老板长青嫂。长青嫂看见田丹乐呵呵问他，“女朋友啊？长得真好看。”
“不……”
“给我中碗饺子吧。”
他想要解释什么，却被她打断了。他不解，眨巴眨巴一脸的不明所以，她扑哧笑开，笑盈盈问：“傻站那着做什么？坐啊。”去坐的时候，他伸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别介意啊，长青嫂就是这样的。”
她转头看他，像他刚才那样一脸的不解：“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就好。”
得到回答，他理应高兴的，却高兴不起来。只能悻悻然放开了衣角，指腹互相揉搓，他被身放在鼻翼下嗅了嗅，一股淡淡栀子香沁入心脾，又像是怕香气发散，他将手揣进了兜里。
“兜里装什么了？”
“是宝贝呢。”
她想看里面是什么，他摇头不给看，绷着表情，一脸的高深莫测，心里喜滋滋的，想的都是些不能说的小心思，毕竟她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就一个伸手的距离。

结果饺子没来，木内硬佐来了。
他们两个连带着被抓着的柳如丝和铁林。四个人在教导处排排站，从高到矮，低眉顺眼，却隐含不屑。外面时不时有老师或学生走过，大多用奇异的眼光看四个人，一个是高一的天才学妹，一个是高二的普通学长，一个是高一的艺术少女，一个是高二的足球队长。
这组合，怎么想怎么奇怪，看过去，却是出奇的和谐。难道是传说中的气场问题？

训完话后，已经是晚自习第四节课。
铁林又被柳如丝提走了。他不想回去自习，反正都会，学起来也没意思，正巧她也是，两个人干脆就跑到天台上去，她将整个身体的重量置放在栏杆上，仰倚着，他则将手展开成一字，撑着栏杆。指尖与指尖的距离，也不过是毫米。
南方小城没有雾霾等一系列的困扰，放眼望去，星空无垠，人不过是浩淼宇宙的一粒尘埃。他看着看着，心底就忽而惆怅起来，可一想到身边有她，惆怅还依旧，但隐隐有了盼头。
“我有一个男朋友，叫刘唐，不过已经分手了，就今天上午。虽然
我不喜欢他，但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是世交，闹崩了，两家都没面子。”
她眯着眼睛，不知道对谁说。他的心先是一惊，又瞬间落下，起起伏伏，潮涨潮落，让他莫名想起许多年前坐过的过山车，也是这般的心惊肉跳，如果不是平时他有在打篮球，估计会因喘不过气导致缺氧而死。他等待着她的下文，却被告知没有然后，她和前男友的缘分，就止于此而已。说这些，不过是因为随着时光流逝，她慢慢明白了，只有存在的东西才有消失，不管是城市、爱情还是父母。
他抿着唇，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不确定，他们的关系是否准许他去说，有时候不合时宜的安慰，只会火上浇油。
她忽而打了一个喷嚏，很不好意思揉揉通红的鼻子。他这时才惊觉南方的春天比冬天暖和不了多少，他连忙脱下校服外套，说是让她盖上免得着凉，她瞅了瞅他身上单薄的衬衫，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穿了，你怎么办呀。”
“我不冷的。”有你在的地方，一年四季如夏明媚炙热。
“算了。还是你穿吧。”
“我真不冷的。”
她坳不过他，只好穿上。校服是白色的，有些像小西装，但多了几分轻便与活泼。因为她比他矮，所以校服穿在她的身上，难免会长手长脚的，看起来松垮垮的。
“穿起来真像女鬼一样。”她甩了甩长长的袖子，前后转了半圈，“你看，我像不像贞子。”
“不会的。就算像，也是聊斋里的女鬼。”
“你真会说话。”
她似乎被这句脱口而出的话逗开心了，连告别时，也是笑眯眯的。他的手心里写有她的电话号码，他舍不得擦，连握也不敢握，生怕弄花了手心里清秀的字迹，后来不小心擦掉了，懊恼了很久，被她碰巧知道后，先是低低笑了很久，然后又撕了一张演算纸，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为他又重新写了一份。

“我今天又去饺子店了，长青嫂还是老样子，问我为什么不带你来，我怎么和她解释她都不信。其实她最初说这种话时，我还担心了好一会儿，怕你以为我占你便宜，后来却希望所有人都这样误解我们，那这样，我就能当你名不正言不顺的男朋友了。
你还记得那天夜晚，你在天台上曾对我说的话吗？你说“随着时光流逝，你慢慢明白了，只有存在的东西才有消失，不管是城市、爱情还是父母。”你或许不记得了，可我一直想告诉你，因为一切都在不停的消失，所以才会有新的一切到来。
正如你与刘唐的分手，才我有机会站在你的身边，陪你一起在教导处挨骂，陪你一起去饺店一起去拿被遗忘的药箱，陪你去听柳如丝的私人演唱会，这一切的一切，就是新的开始，对你如此，对我亦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很久了，却始终开不了口，因为我怕你的答案，又期待你的答案，纠结无比。
可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了断，这是我写的第三十封信，等我写到第九十九封，就去问你，或许到那时，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一切都在过去，一切终将到来。
对此，我深信不疑。”

4.

三天月假一晃眼就过去了，没什么实感。收假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梦里没有她。
学校内的香樟树蓬勃仓促，绿意盎然，他坐在树下面，脸上盖着一本法语教习，百无聊赖晒太阳。法语教习是父母从北方城市寄给他的，说是对他以后有用，他隐隐猜到些什么，陡然升起危机意识，但一想往后的日子还早，便无所谓起来。
得过且过，大抵就是他现在的模样。
耳旁传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整齐口号，以及如万马奔腾而过的跑步声，震的他耳膜疼，神经却十分舒服。
天也静，云也静，他半搭着眼皮就要睡着，额头却冷不防被人弹了一下，他把书从脸上移开，又冷不防看见浸淫在细碎光斑里，弯了腰，似笑非笑看向自己的田丹。
“怎么在这睡觉呀？”
“体育课，闲着没事。”
“哦——”
她拖长了尾音，笑吟吟在他身边坐下，先是朝着远方正在向他们走来的柳如丝挥了挥手，又把手圈成一个喇叭状大声喊道：“阿柳——阿柳，我在这儿。”
“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以前怎么没见着你这么能跑。喏，给你。”
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柳如丝甩了甩马尾，然后将两瓶可乐扔给田丹，田丹将一瓶可乐扔给了他，“你的。”
“我……？谢谢呀。”
他不知所措接过可乐，冰镇的可乐被日光晒化后，表面覆了一层水，入手冰凉，但也湿嗒嗒的。他拉开拉环，嘭的一声仿佛心也炸开了花儿，他嘴角微翘地小口小口抿，田丹笑眯眯看他，又向一边用羽毛球拍撑地抱胸的柳如丝伸出了手，“阿柳——”
“啧，我没忘。”
“我知道阿柳没有忘。”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让柳如丝牙直痒痒，她伸手赏了人一个爆栗，一甩头，马尾迎风而动，她将羽毛球拍架在胳膊上，叉着腰：“那我先走了，下课等我，别又跑了。一定记着啊。”
“知道啦。”
她依旧伸着手，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柳如丝把一根透明吸管放在她的手心，“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去，又不放心似的回过头强调，“一定要记得啊——一定要记得。”
“好好好。”
田丹用力挥手，催促之意不言而喻。柳如丝翻了一个略带风情的白眼，马尾左摇右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刺目金黄的眼光里了。
四周渐渐安静了，风过树叶的声音清晰地传递过来，哗啦啦永不停歇，他们靠在树干上，田丹抬头看树，他扭头看田丹，阳光不停歇的尿在树冠上，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暖黄光斑，落在他们脸上，身上，暖洋洋的，而他的心情此刻也是暖洋洋的。
“唔，那什么，我想问你一件事，答应与否，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我没关系的。”
不远处的足球场，铁林正在声嘶力竭吼着队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足球撞在白漆的栏杆上，又撞回来，再三重复呯呯咚咚。
“什么问题呀。”
“如果我愿意，你愿意让我每天中午给你带便当吗？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每天都习惯性多做一些，有时候没控制好量就做多了，正巧看见你每天都在订外卖所以想要问问你。”
“习惯性？”
“啊？哦，铁林偶尔也会让我帮他带。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我——”
“好的呀。”
“啊？哦。那——你喜欢吃什么呀。”
“我呀，我不挑食的。”
“嗯、嗯呀。”
他低头抿了一口可乐，感觉从嗓子一路甜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