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志第八

音乐上

夫音,本乎太始而生于人心,随物感动,播于形气。形气既著,协于律吕,宫商克谐,名之为乐。乐者,乐也。圣人因百姓乐己之德,正之以六律,文之以五声,咏之以九歌,舞之以八佾。实升平之冠带,王化之源本。《记》曰:“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夫人者,两仪之播气,而性情之所起也,恣其流湎,往而不归,是以五帝作乐,三王制礼,标举人伦,削平淫放。其用之也,动天地,感鬼神,格祖考,谐邦国。树风成化,象德昭功,启万物之情,通天下之志。若夫升降有则,宫商垂范。礼逾其制则尊卑乖,乐失其序则亲疏乱。礼定其象,乐平其心,外敬内和,合情饰貌,犹阴阳以成化,若日月以为明也。

《记》曰:“大夫无故不撤悬,士无故不撤琴瑟。”圣人造乐,导迎和气,恶情屏退,善心兴起。伊耆有苇籥之音,伏牺有网罟之咏,葛天八阕,神农五弦,事与功偕,其来已尚。黄帝乐曰《咸池》,帝喾曰《六英》,帝颛顼曰《五茎》,帝尧曰《大章》,帝舜曰《箫韶》,禹曰《大夏》,殷汤曰《濩》,武王曰《武》,周公曰《勺》。教之以风赋,弘之以孝友,大礼与天地同节,大乐与天地同和,礼意风猷,乐情膏润。《传》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成、康化致升平,刑厝而不用也。古者天子听政,公卿献诗。秦人有作,罕闻斯道。汉高祖时,叔孙通爰定篇章,用祀宗庙。唐山夫人能楚声,又造房中之乐。武帝裁音律之响,定郊丘之祭,颇杂讴谣,非全雅什。汉明帝时,乐有四品:一曰《大予乐》,郊庙上陵之所用焉。则《易》所谓“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者也。二曰雅颂乐,辟雍飨射之所用焉。则《孝经》所谓“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者也。三曰黄门鼓吹乐,天子宴群臣之所用焉。则《诗》所谓“坎坎鼓我,蹲蹲儛我”者也。其四曰短箫铙歌乐,军中之所用焉。黄帝时,岐伯所造,以建武扬德,风敌励兵,则《周官》所谓“王师大捷,则令凯歌”者也。又采百官诗颂,以为登歌,十月吉辰,始用烝祭。董卓之乱,正声咸荡。汉雅乐郎杜夔,能晓乐事,八音七始,靡不兼该。魏武平荆州,得夔,使其刊定雅律。魏有先代古乐,自夔始也。自此迄晋,用相因循,永嘉之寇,尽沦胡羯。于是乐人南奔,穆皇罗钟磬,苻坚北败,孝武获登歌。晋氏不纲,魏图将霸,道武克中山,太武平统万,或得其宫悬,或收其古乐,于时经营是迫,雅器斯寝。孝文颇为诗歌,以勖在位,谣俗流传,布诸音律。大臣驰骋汉、魏,旁罗宋、齐,功成奋豫,代有制作。莫不各扬庙舞,自造郊歌,宣畅功德,辉光当世,而移风易俗,浸以陵夷。

梁武帝本自诸生,博通前载,未及下车,意先风雅,爰诏凡百,各陈所闻。帝又自纠擿前违,裁成一代。周太祖发迹关陇,躬安戎狄,群臣请功成之乐,式遵周旧,依三材而命管,承六典而挥文。而《下武》之声,岂姬人之唱,登歌之奏,协鲜卑之音,情动于中,亦人心不能已也。昔仲尼返鲁,风雅斯正,所谓有其艺而无其时。高祖受命惟新,八州同贯,制氏全出于胡人,迎神犹带于边曲。及颜、何骤请,颇涉雅音,而继想闻《韶》,去之弥远。若夫二南斯理,八风扬节,顺序旁通,妖淫屏弃,宫徵流唱,翱翔率舞,弘仁义之道,安性命之真,君子益厚,小人无悔,非大乐之懿,其孰能与于此者哉!是以舜咏《南风》而虞帝昌,纣歌北鄙而殷王灭。大乐不紊,则王政在焉。故录其不相因袭,以备于志。《周官·大司乐》一千三百三十九人。汉郊庙及武乐,三百八十人。炀帝矜奢,颇玩淫曲,御史大夫裴蕴,揣知帝情,奏括周、齐、梁、陈乐工子弟,及人间善声调者,凡三百余人,并付太乐。倡优獿杂,咸来萃止。其哀管新声,淫弦巧奏,皆出邺城之下,高齐之旧曲云。

梁氏之初,乐缘齐旧。武帝思弘古乐,天监元年,遂下诏访百僚曰:“夫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所以移风易俗,明贵辨贱。而《韶》《濩》之称空传,《咸》《英》之实靡托,魏晋以来,陵替滋甚。遂使雅郑混淆,钟石斯谬,天人缺九变之节,朝宴失四悬之仪。朕昧旦坐朝,思求厥旨,而旧事匪存,未获厘正,寤寐有怀,所为叹息。卿等学术通明,可陈其所见。”于是散骑常侍、尚书仆射沈约奏答曰:“窃以秦代灭学,《乐经》残亡。至于汉武帝时,河间献王与毛生等,共采《周官》及诸子言乐事者,以作《乐记》。其内史丞王定,传授常山王禹。刘向校书,得《乐记》二十三篇,与禹不同。向《别录》,有《乐歌诗》四篇、《赵氏雅琴》七篇、《师氏雅琴》八篇、《龙氏雅琴》百六篇。唯此而已。《晋中经簿》无复乐书,《别录》所载,已复亡逸。案汉初典章灭绝,诸儒捃拾沟渠墙壁之间,得片简遗文,与礼事相关者,即编次以为礼,皆非圣人之言。《月令》取《吕氏春秋》,《中庸》《表记》《防记》《缁衣》皆取《子思子》,《乐记》取《公孙尼子》,《檀弓》残杂,又非方幅典诰之书也。礼既是行己经邦之切,故前儒不得不补缀以备事用。乐书事大而用缓,自非逢钦明之主,制作之君,不见详议。汉氏以来,主非钦明,乐既非人臣急事,故言者寡。陛下以至圣之德,应乐推之符,实宜作乐崇德,殷荐上帝。而乐书沦亡,寻案无所。宜选诸生,分令寻讨经史百家,凡乐事无小大,皆别纂录。乃委一旧学,撰为乐书,以起千载绝文,以定大梁之乐。使《五英》怀惭,《六茎》兴愧。”

是时对乐者七十八家,咸多引流略,浩荡其词,皆言乐之宜改,不言改乐之法。帝既素善钟律,详悉旧事,遂自制定礼乐。又立为四器,名之为通。通受声广九寸,宣声长九尺,临岳高一寸二分。每通皆施三弦。一曰玄英通:应钟弦,用一百四十二丝,长四尺七寸四分差强;黄钟弦,用二百七十丝,长九尺;大吕弦,用二百五十二丝,长八尺四寸三分差弱。二曰青阳通:太簇弦,用二百四十丝,长八尺;夹钟弦,用二百二十四丝,长七尺五寸弱;姑洗弦,用二百一十四丝,长七尺一寸一分强。三曰朱明通:中吕弦,用一百九十九丝,长六尺六寸六分弱;蕤宾弦,用一百八十九丝,长六尺三寸二分强;林钟弦,用一百八十丝,长六尺。四曰白藏通:夷则弦,用一百六十八丝,长五尺六寸二分弱;南吕弦,用一百六十丝,长五尺三寸二分大强;无射弦,用一百四十九丝,长四尺九寸九分强。因以通声,转推月气,悉无差违,而还相得中。又制为十二笛:黄钟笛,长三尺八寸,大吕笛,长三尺六寸,太簇笛,长三尺四寸,夹钟笛,长三尺二寸,姑洗笛,长三尺一寸,中吕笛,长二尺九寸,蕤宾笛,长二尺八寸,林钟笛,长二尺七寸,夷则笛,长二尺六寸,南吕笛,长二尺五寸,无射笛,长二尺四寸,应钟笛,长二尺三寸。用笛以写通声,饮古钟玉律并周代古钟,并皆不差。于是被以八音,施以七声,莫不和韵。

是时北中郎司马何佟之上言:“案《周礼》‘王出入则奏《王夏》,尸出入则奏《肆夏》,牲出入则奏《昭夏》。今乐府之《夏》,唯变《王夏》为《皇夏》,盖缘秦、汉以来称皇故也。而齐氏仍宋仪注,迎神奏《昭夏》,皇帝出入奏《永至》,牲出入更奏引牲之乐。其为舛谬,莫斯之甚。请下礼局改正。”周舍议,以为“《礼》‘王入奏《王夏》’,大祭祀与朝会,其用乐一也。而汉制,皇帝在庙,奏《永至》乐,朝会之日,别有《皇夏》。二乐有异,于礼为乖,宜除《永至》,还用《皇夏》。又《礼》‘尸出入奏《肆夏》,宾入大门奏《肆夏》’,则所设唯在人神,其与迎牲之乐,不可滥也。宋季失礼,顿亏旧则,神入庙门,遂奏《昭夏》,乃以牲牢之乐,用接祖考之灵。斯皆前代之深疵,当今所宜改也。”时议又以为《周礼》云:“若乐六变,天神皆降。”神居上玄,去还怳忽,降则自至,迎则无所。可改迎为降,而送依前式。又《周礼》云“若乐八变,则地祇皆出,可得而礼”,地宜依旧为迎神。并从之。又以明堂设乐,大略与南郊不殊,惟坛堂异名,而无就燎之位。明堂则遍歌五帝,其余同于郊式焉。

初宋、齐代,祀天地,祭宗庙,准汉祠太一后土,尽用宫悬。又太常任昉亦据王肃议云:“《周官》‘以六律、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鬼神,以和邦国,以谐兆庶,以安宾客,以悦远人。’是谓六同,一时皆作。今六代舞独分用之,不厌人心。”遂依肃议,祀祭郊庙,备六代乐。至是帝曰:“《周官》分乐飨祀,《虞书》止鸣两悬,求之于古,无宫悬之议。何?事人礼缛,事神礼简也。天子袭衮,而至敬不文,观天下之物,无可以称其德者,则以少为贵矣。大合乐者,是使六律与五声克谐,八音与万舞合节耳。岂谓致鬼神祇用六代乐也?其后即言‘分乐序之,以祭以享。’此乃晓然可明,肃则失其旨矣。推检载籍,初无郊禋宗庙遍舞六代之文。唯《明堂位》曰:‘禘祀周公于太庙,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皮弁素积,裼而舞《大夏》。纳夷蛮之乐于太庙,言广鲁于天下也。’夫祭尚于敬,无使乐繁礼黩。是以季氏逮暗而祭,继之以烛,有司跛倚。其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与焉,质明而始,晏朝而退。孔子闻之,曰:“谁谓由也不知礼乎?’若依肃议,郊既有迎送之乐,又有登歌,各颂功德;遍以六代,继之出入,方待乐终。此则乖于仲尼韪晏朝之意矣。”于是不备宫悬,不遍舞六代,逐所应须。即设悬,则非宫非轩,非判非特,宜以至敬所应施用耳。宗庙省迎送之乐,以其閟宫灵宅也。齐永明中,舞人冠帻并簪笔,帝曰:“笔笏盖以记事受言,舞不受言,何事簪笔?岂有身服朝衣,而足綦宴履?”于是去笔。

又晋及宋、齐,悬钟磬大准相似,皆十六架。黄钟之宫:北方,北面,编磬起西,其东编钟,其东衡大于镈,不知何代所作,其东镈钟。太簇之宫:东方,西面,起北。蕤宾之宫:南方,北面,起东。姑洗之宫:西方,东面,起南。所次皆如北面。设建鼓于四隅,悬内四面,各有柷爆。帝曰:“著晋、宋史者,皆言太元、元嘉四年,四厢金石大备。今检乐府,止有黄钟、姑洗、蕤宾、太簇四格而已。六律不具,何谓四厢?备乐之文,其义焉在?”于是除去衡钟,设十二镈钟,各依辰位,而应其律。每一镈钟,则设编钟磬各一虡,合三十六架。植建鼓于四隅。元正大会备用之。

乃定郊禋宗庙及三朝之乐,以武舞为《大壮舞》,取《易》云“大者壮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也。以文舞为《大观舞》,取《易》云“大观在上”,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也。国乐以“雅”为称,取《诗序》云:“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止乎十二,则天数也。乃去阶步之乐,增撤食之雅焉。众官出入,宋元徽三年《仪注》奏《肃咸乐》,齐及梁初亦同。至是改为《俊雅》,取《礼记》:“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也。”二郊、太庙、明堂,三朝同用焉。皇帝出入,宋孝建二年秋《起居注》奏《永至》,齐及梁初亦同。至是改为《皇雅》,取《诗》“皇矣上帝,临下有赫”也。二郊、太庙同用。皇太子出入,奏《胤雅》,取《诗》“君子万年,永锡尔胤”也。王公出入,奏《寅雅》,取《尚书》《周官》“贰公弘化,寅亮天地”也。上寿酒,奏《介雅》,取《诗》“君子万年,介尔景福”也。食举,奏《需雅》,取《易》“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也。撤馔,奏《雍雅》,取《礼记》“大飨客出以《雍》撤也。”并三朝用之。牲出入,宋元徽二年《仪注》奏《引牲》,齐及梁初亦同。至是改为《涤雅》,取《礼记》“帝牛必在涤三月”也。荐毛血,宋元徽三年《仪注》奏《嘉荐》,齐及梁初亦同。至是改为《牷雅》,取《春秋左氏传》“牲牷肥腯”也。北郊明堂、太庙并同用。降神及迎送,宋元徽三年《仪注》奏《昭夏》,齐及梁初亦同。至是改为《诚雅》,取《尚书》“至诚感神”也。皇帝饮福酒,宋元徽三年《仪注》奏《嘉祚》,至齐不改,梁初,改为《永祚》。至是改为《献雅》,取《礼记·祭统》“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今之福酒,亦古献之义也。北郊、明堂、太庙同用。就燎位,宋元徽三年《仪注》奏《昭远》,齐及梁不改。就埋位,齐永明六年《仪注》奏《隶幽》。至是燎埋俱奏《禋雅》,取《周礼·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也。其辞并沈约所制。今列其歌诗三十曲云。

《俊雅》,歌诗三曲,四言:

设官分职,髦俊攸俟。髦俊伊何?贵德尚齿。唐乂咸事,周宁多士。区区卫国,犹赖君子。汉之得人,帝猷乃理。

开我八袭,辟我九重。珩佩流响,缨绂有容。衮衣前迈,列辟云从。义兼东序,事美西雍。分阶等肃,异列齐恭。

重列北上,分庭异陛。百司扬职,九宾相礼。齐宋舅甥,鲁卫兄弟。思皇蔼蔼,群龙济济。我有嘉宾,实惟恺悌。

《皇雅》,三曲,五言:

帝德实广运,车书靡不宾。执瑁朝群后,垂旒御百神。八荒重译至,万国婉来亲。

华盖拂紫微,勾陈绕太一。容裔被缇组,参差罗蒨毕。星回照以烂,天行徐且谧。

清跸朝万宇,端冕临正阳。青絇黄金繶,衮衣文绣裳。既散华虫采,复流日月光。

《胤雅》,一曲,四言:

自昔殷代,哲王迭有。降及周成,惟器是守。上天乃眷,大梁既受。灼灼重明,仰承元首。体乾作贰,命服斯九。置保置师,居前居后。前星北耀,克隆万寿。

《寅雅》,一曲,三言:

礼莫违,乐具举。延藩辟,朝帝所。执桓蒲,列齐莒。垂衮毳,纷容与。升有仪,降有序。齐簪绂,忘笑语。始矜严,终酣醑。

《介雅》,三曲,五言:

百福四象初,万寿三元始。拜献惟衮职,同心协卿士。北极永无穷,南山何足拟。

寿随百礼洽,庆与三朝升。惟皇集繁祉,景福互相仍。申锡永无遗,穰简必来应。

百味既含馨,六饮莫能尚。玉罍信湛湛,金卮颇摇漾。敬举发天和,祥祉流嘉贶。

《需雅》,八曲,七言:

实体平心待和味,庶羞百品多为贵。或鼎或鼒宣九沸,楚桂胡盐笔芳卉。加笾列俎雕且蔚。

五味九变兼六和,令芳甘旨庶且多。三危之露九期禾,圆案方丈粲星罗。皇举斯乐同山河。

九州上腴非一族,玄芝碧树寿华木。终朝采之不盈掬,用拂腥膻和九谷。既甘且饫致遐福。

人欲所大味为先,兴和尽敬咸在旃。碧鳞朱尾献嘉鲜,红毛绿翼坠轻翾。臣拜稽首万斯年。

击钟以俟惟大国,况乃御天流至德。侑食斯举扬盛则,其礼不愆仪不忒。风猷所被深且塞。

膳夫奉职献芳滋,不麝不夭咸以时。调甘适苦别渑淄,其德不爽受福厘。于焉逸豫永无期。

备味斯飨惟至圣,咸降人神礼为盛。或风或雅流歌咏,负鼎言归启殷命。悠悠四海同兹庆。

道我六穗罗八珍,洪鼎自爨匪劳薪。荆包海物必来陈,滑甘涤氵随味和神。以斯至德被无垠。

《雍雅》,三曲,四言:

明明在上,其仪有序。终事靡愆,收铏撤俎。乃升乃降,和乐备举。天德莫违,人谋是与。敬行礼达,兹焉宴语。

我馂惟阜,我肴孔庶。嘉味既充,食旨斯饫。属厌无爽,冲和在御。击壤齐欢,怀生等豫。蒸庶乃粒,实由仁恕。

百司警列,皇在在陛。既饫且醑,卒食成礼。其容穆穆,其仪济济。凡百庶僚,莫不恺悌。奄有万国,抑由天启。

《涤雅》,一曲,四言:

将修盛礼,其仪孔炽。有腯斯牲,国门是置。不黎不翙,靡愆靡忌。呈肌献体,永言昭事。俯休皇德,仰绥灵志。百福具膺,嘉祥允洎。骏奔伊在,庆覃遐嗣。

《牷雅》,一曲,四言:

反本兴敬,复古昭诚。礼容宿设,祀事孔明。华俎待献,崇碑丽牲。充哉茧握,肃矣簪缨。其膋既启,我豆既盈。庖丁游刃,葛卢验声。多祉攸集,景福来并。

《诚雅》,一曲,三言:(南郊降神用)

怀忽慌,瞻浩荡。尽诚洁,致虔想。出杳冥,降无象。皇情肃,具僚仰。人礼盛,神途敞。僾明灵,申敬飨。感苍极,洞玄壤。

《诚雅》,一曲,三言:(北郊迎神用)

地德溥,昆丘峻。扬羽翟,鼓应朄。出尊祗,展诚信。招海渎,罗岳镇。惟福祉,咸昭晋。

《诚雅》,一曲,四言:(南北郊、明堂、太庙送神同用)

我有明德,馨非稷黍。牲玉孔备,嘉荐惟旅。金悬宿设,和乐具举。礼达幽明,敬行樽俎。鼓钟云送,遐福是与。

《献雅》,一曲,四言:

神宫肃肃,天仪穆穆。礼献既同,膺此釐福。我有馨明,无愧史祝。

《禋雅》,一曲,四言:(就燎)

紫宫昭焕,太一微玄。降临下土,尊高上天。载陈珪璧,式备牲牷。云孤清引,栒虡高悬。俯昭象物,仰致高烟。肃彼灵祉,咸达皇虔。

《禋雅》,一曲,四言:(就理)

盛乐斯举,协徵调宫。灵飨庆洽,祉积化融。八变有序,三献已终。坎牲瘗玉,酬德报功。振垂成吕,投壤生风。道无虚致,事由感通。于皇盛烈,此祚华嵩。

普通中,荐蔬之后,改诸雅歌,敕萧子云制词。既无牲牢,遂省《涤雅》《牷雅》云。

南郊,舞奏黄钟,取阳始化也。北郊,舞奏林钟,取阴始化也。明堂宗庙,所尚者敬,蕤宾是为敬之名,复有阴主之义,故同奏焉。其南北郊、明堂、宗庙之礼,加有登歌。今又列其歌诗一十八曲云。

南郊皇帝初献,奏登歌,二曲,三言:

暾既明,礼告成。惟圣祖,主上灵。爵已献,罍又盈。息羽籥,展歌声。僾如在,结皇情。

礼容盛,樽俎列。玄酒陈,陶匏设。献清旨,致虔洁。王既升,乐已阕。降苍昊,垂芳烈。

北郊皇帝初献,奏登歌,二曲,四言:

方坛既坎,地祇已出。盛典弗愆,群望咸秩。乃升乃献,敬成礼卒。灵降无兆,神飨载谧。允矣嘉祚,其升如日。

至哉坤元,实惟厚载。躬兹奠飨,诚交显晦。或升或降,摇珠动佩。德表成物,庆流皇代。纯嘏不愆。祺福是赉。

宗庙皇帝初献,奏登歌,七曲,四言:

功高礼洽,道尊乐备。三献具举,百司在位。诚敬罔愆,幽明同致。茫茫亿兆,无思不遂。盖之如天,容之如地。

殷兆玉筐,周始邠王。于赫文祖,基我大梁。肇土七十,奄有四方。帝轩百祀,人思未忘,永言圣烈,祚我无疆。

有夏多罪,殷人涂炭。四海倒悬,十室思乱。自天命我,歼凶殄难。既跃乃飞,言登天汉。爰飨爰祀,福禄攸赞。

牺象既饰,罍俎斯具。我郁载馨,黄流乃注。峨峨卿士,骏奔是务。佩上鸣阶,缨还拂树。悠悠亿兆,天临日煦。

猗与至德,光被黔首。铸熔苍昊,甄陶区有。肃恭三献,对扬万寿。比屋可封,含生无咎。匪徒七百,天长地久。

有命自天,于皇后帝。悠悠四海,莫不来祭。繁祉具膺,八神耸卫,福至有兆,庆来无际。播此余休,于彼荒裔。

祀典昭洁,我礼莫违。八簋充室,六龙解骖。神宫肃肃,灵寝微微。嘉荐既飨,景福攸归。至德光被,洪祚载辉。

明堂遍歌五帝登歌,五曲,四言:

歌青帝辞:

帝居在震,龙德司春。开元布泽,含和尚仁。群居既散,岁云阳止。饬农分地,人粒惟始。雕梁绣栱,丹楹玉墀。灵威以降,百福来绥。

歌赤帝辞:

炎光在离,火为威德。执礼昭训,持衡受则。靡草既凋,温风以至。嘉荐惟旅,时羞孔备。齐醍在堂,笙镛在下。匪惟七百,无绝终始。

歌黄帝辞:

郁彼中坛,含灵阐化。回环气象,轮无辍驾。布德焉在,四序将收。音宫数五,饭稷骖骝。宅屏居中,旁临外宇。升为帝尊,降为神主。

歌白帝辞:

神在秋方,帝居四皓。允兹金德,裁成万宝。鸿来雀化,参见火邪。幕无玄鸟,菊有黄华。载列笙磬,式陈彝俎。灵罔常怀,惟德是与。

歌黑帝辞:

德盛乎水,玄冥纪节。阴降阳腾,气凝象闭。司智莅坎,驾铁衣玄。祁寒坼地,晷度回天。悠悠四海,骏奔奉职。祚我无疆,永隆人极。

太祖太夫人庙舞歌:

閟宫肃肃,清庙济济。于穆夫人,固天攸启。祚我梁德,膺斯盛礼。文泬达向,重檐丹陛。饰我俎彝,洁我粢盛。躬事奠飨,推尊尽敬。悠悠万国,具承兹庆。大孝追远,兆庶攸咏。

太祖太夫人庙登歌:

光流者远,礼贵弥申。嘉飨云备,盛典必陈。追养自本,立爱惟亲。皇情乃慕,帝服来尊。驾齐六辔,旂耀三辰。感兹霜露,事彼冬春。以斯孝德,永被蒸民。

《大壮舞》奏夷则,《大观舞》奏姑洗,取其月王也。二郊、明堂、太庙,三朝并同用。今亦列其歌诗二曲云。

《大壮舞》歌,一曲,四言:

高高在上,实爱斯人。眷求圣德,大拯彝伦。率土方燎,如火在薪。忄弃忄弃黔首,暮不及晨。朱光启耀,兆发穹旻。我皇郁起,龙跃汉津。言届牧野,电激雷震。阙巩之甲,彭濮之人。或貔或武,漂杵浮轮。我邦虽旧,其命惟新。六伐乃止,七德必陈。君临万国,遂抚八夤。

《大观舞》歌,一曲,四言:

皇矣帝烈,大哉兴圣。奄有四方,受天明命。居上不怠,临下唯敬。举无愆则,动无失正。物从其本,人遂其性。昭播九功,肃齐八柄。宽以惠下,德以为政。三趾晨仪,重轮夕映。栈壑忘阻,梯山匪敻。如日有恒,与天无竟。载陈金石,式流舞咏。《咸》《英》《韶》《夏》,于兹比盛。

相和五引:

角引:

萌生触发岁在春,《咸池》始奏德尚仁,惉滞以息和且均。

徵引:

执衡司事宅离方,滔滔夏日火德昌,八音备举乐无疆。

宫引:

八音资始君五声,兴此和乐感百精,优游律吕被《咸》《英》。

商引:

司秋纪兑奏西音,激扬钟石和瑟琴,风流福被乐愔愔。

羽引:

玄英纪运冬冰折,物为音本和且悦,穷高测深长无绝。

普通中,荐蔬以后,敕萧子云改诸歌辞为相和引,则依五音宫商角徵羽为第次,非随月次也。

旧三朝设乐有登歌,以其颂祖宗之功烈,非君臣之所献也,于是去之。三朝,第一,奏《相和五引》:第二,众官入,奏《俊雅》;第三,皇帝入阁,奏《皇雅》;第四,皇太子发西中华门,奏《胤雅》;第五,皇帝进,王公发足;第六,王公降殿,同奏《寅雅》;第七,皇帝入储变服;第八,皇帝变服出储,同奏《皇雅》;第九,公卿上寿酒,奏《介雅》;第十,太子入预会,奏《胤雅》;十一,皇帝食举,奏《需雅》;十二,撤食,奏《雍雅》;十三,设《大壮》武舞;十四,设《大观》文舞;十五,设《雅歌》五曲,十六,设俳伎;十七,设《鼙舞》;十八,设《铎舞》;十九,设《拂舞》;二十,设《巾舞》并《白纻》;二十一,设舞盘伎;二十二,设舞轮伎;二十三,设刺长追花幢伎;二十四,设受猾伎;二十五,设车轮折脰伎;二十六,设长蹻伎;二十七,设须弥山、黄山、三峡等伎;二十八,设跳铃伎;二十九,设跳剑伎;三十,设掷倒伎;三十一,设掷倒案伎;三十二,设青丝幢伎;三十三,设一伞花幢伎;三十四,设雷幢伎;三十五,设金轮幢伎;三十六,设白兽幢伎;三十七,设掷蹻伎;三十八,设狝猴幢伎;三十九,设啄木幢伎;四十,设五案幢咒愿伎;四十一,设辟邪伎;四十二,设青紫鹿伎;四十三,设白武伎,作讫,将白鹿来迎下;四十四,设寺子导安息孔雀、凤凰、文鹿胡舞登连《上云乐》歌舞伎;四十五,设缘高縆伎;四十六,设变黄龙弄龟伎;四十七,皇太子起,奏《胤雅》;四十八,众官出,奏《俊雅》;四十九,皇帝兴,奏《皇雅》。

自宋、齐已来,三朝有凤凰衔书伎。至是乃下诏曰:“朕君临南面,道风盖阙,嘉祥时至,为愧已多。假令巢侔轩阁,集同昌户,犹当顾循寡德,推而不居。况于名实顿爽,自欺耳目。一日元会,太乐奏凤凰衔书伎,至乃舍人受书,升殿跪奏。诚复兴乎前代,率由自远,内省怀惭,弥与事笃。可罢之。”

天监四年,掌宾礼贺玚,请议皇太子元会出入所奏。帝命别制养德之乐。玚谓宜名《元雅》,迎送二傅亦同用之。取《礼》“一有元良,万国以贞”之义。明山宾、严植之及徐勉等,以为周有九《夏》,梁有十二《雅》。此并则天数,为一代之曲。今加一雅,便成十三。玚又疑东宫所奏舞,帝下其议。玚以为,天子为乐,以赏诸侯之有德者。观其舞,知其德。况皇储养德春宫,式瞻攸属,谓宜备《大壮》《大观》二舞,以宣文武之德。帝从之。于是改皇太子乐为《元贞》,奏二舞。是时礼乐制度,粲然有序。其后台城沦没,简文帝受制于侯景。景以简文女溧阳公主为妃,请帝及主母范淑妃宴于西州,奏梁所常用乐。景仪同索超世亦在宴筵。帝潸然屑涕。景兴曰:“陛下何不乐也?”帝强笑曰:“丞相言索超世闻此以为何声?”景曰:“臣且不知,何独超世?”自此乐府不修,风雅咸尽矣。及王僧辩破侯景,诸乐并送荆州。经乱,工器颇阙,元帝诏有司补缀才备。荆州陷没,周人不知采用,工人有知音者,并入关中,随例没为奴婢。

鼓吹,宋、齐并用汉曲,又充庭用十六曲。高祖乃去四曲,留其十二,合四时也。更制新歌,以述功德。其第一,汉曲《朱鹭》改为《木纪谢》,言齐谢梁升也。第二,汉曲《思悲翁》改为《贤首山》,言武帝破魏军于司部,肇王迹也。第三,汉曲《艾如张》改为《桐柏山》,言武帝牧司,王业弥章也。第四,汉曲《上之回》改为《道亡》,言东昏丧道,义师起樊邓也。第五,汉曲《拥离》改为《忱威》,言破加湖元勋也。第六,汉曲《战城南》改为《汉东流》,言义师克鲁山城也。第七,汉曲《巫山高》改为《鹤楼峻》,言平郢城,兵威无敌也。第八,汉曲《上陵》改为《昏主恣淫慝》,言东昏政乱,武帝起义,平九江、姑熟,大破朱雀,伐罪吊人也。第九,汉曲《将进酒》改为《石首局》,言义师平京城,仍废昏,定大事也。第十,汉曲《有所思》改为《期运集》,言武帝应箓受禅,德盛化远也。十一,汉曲《芳树》改为《于穆》,言大梁阐运,君臣和乐,休祚方远也。十二,汉曲《上邪》改为《惟大梁》,言梁德广运,仁化洽也。

天监七年,将有事太庙。诏曰“《礼》云‘斋日不乐’,今亲奉始出宫,振作鼓吹。外可详议。”八座丞郎参议,请与驾始出,鼓吹从而不作,还宫如常仪。帝从之,遂以定制。

初武帝之在雍镇,有童谣云:“襄阳白铜蹄,反缚扬州儿。”识者言,白铜蹄谓马也;白,金色也。及义师之兴,实以铁骑,扬州之士,皆面缚,果如谣言。故即位之后,更造新声,帝自为之词三曲,又令沈约为三曲,以被弦管。帝既笃敬佛法,又制《善哉》《大乐》《大欢》《天道》《仙道》《神王》《龙王》《灭过恶》《除爱水》《断苦轮》等十篇,名为正乐,皆述佛法。又有法乐童子伎、童子倚歌梵呗,设无遮大会则为之。

陈初,武帝诏求宋、齐故事。太常卿周弘让奏曰:“齐氏承宋,咸用元徽旧式,宗祀朝飨,奏乐俱同,唯北郊之礼,颇有增益。皇帝入壝门。奏《永至》;饮福酒,奏《嘉胙》;太尉亚献,奏《凯容》;埋牲,奏《隶幽》;帝还便殿,奏《休成》;众官并出,奏《肃成》。此乃元徽所阙,永明六年之所加也。唯送神之乐,宋孝建二年秋《起居注》云‘奏《肆夏》’,永明中,改奏《昭夏》。”帝遂依之。是时并用梁乐,唯改七室舞辞,今列之云。

皇祖步兵府君神室奏《凯容舞》辞:

于赫皇祖,宫墙高嶷。迈彼厥初,成兹峻极。缦乐简简,閟寝翼翼。祼飨若存,惟灵靡测。

皇祖正员府君神室奏《凯容舞》辞:

昭哉上德,浚彼洪源。道光前训,庆流后昆。神猷缅邈,清庙斯存。以享以祀,惟祖惟尊。

皇祖怀安府君神室奏《凯容舞》辞:

选辰崇飨,饰礼严敬。靡爱牲牢,兼馨粢盛。明明列祖,龙光远映。肇我王风,形斯舞咏。

皇高祖安成府君神室奏《凯容舞》辞:

道遥积庆,德远昌基。永言祖武,致享从思。九章停列,八舞回墀。灵其降止,百福来绥。

皇曾祖太常府君神室奏《凯容舞》辞:

肇迹帝基,义标鸿篆。恭惟载德,琼源方阐。享荐三清,筵陈四琏。增我堂构,式敷帝典。

皇祖景皇帝神室奏《景德凯容舞》辞:

皇祖执德,长发其祥。显仁藏用,怀道韬光。宁斯閟寝,合此萧芗。永昭贻厥,还符翦商。

皇考高祖武皇帝神室奏《武德舞》辞:

烝哉圣祖,抚运升离。道周经纬,功格玄祗。方轩迈扈,比舜陵妫。缉熙是咏,钦明在斯。

云雷遘屯,图南共举。大定扬越,震威衡楚。四奥宅心,九畴还叙。景星出翼,非云入吕。

德畅容辞,庆昭羽缀。于穆清庙,载扬徽烈。嘉玉既陈,丰盛斯洁。是将是享,鸿猷无绝。

天嘉元年,文帝始定圆丘、明堂及宗庙乐。都官尚书到仲举权奏:“众官入出,皆奏《肃成》。牲入出,奏《引牺》。上毛血,奏《嘉荐》。迎送神,奏《昭夏》。皇帝入坛,奏《永至》。皇帝升陛,奏登歌。皇帝初献及太尉亚献、光禄勋终献,并奏《宣烈》。皇帝饮福酒,奏《嘉胙》;就燎位,奏《昭远》;还便殿,奏《休成》。至太建元年,定三朝之乐,采梁故事:第一,奏《相和》五引,各随王月,则先奏其钟。唯众官入,奏《俊雅》,林钟作,太簇参应之,取其臣道也。鼓吹作。皇帝出阁,奏《皇雅》,黄钟作,太簇、夹钟、姑洗、大吕皆应之。鼓吹作。皇太子入至十字陛,奏《胤雅》,太簇作,南吕参应之,取其二月少阳也。皇帝延王公登,奏《寅雅》,夷则作,夹钟应之,取其月法也。皇帝入宁变服,奏《皇雅》,黄钟作,林钟参应之。鼓吹作。皇帝出宁及升座,皆奏《皇雅》,并如变服之作。上寿酒,奏《介雅》,太簇作,南吕参应之,取其阳气盛长,万物辐凑也。食举,奏《需雅》,蕤宾作,大吕参应之,取火主于礼,所谓“食我以礼”也。撤馔,奏《雍雅》,无射作,中吕参应之,取其津润已竭也。武舞奏《大壮》,夷则作,夹钟参应之,七月金始王,取其坚断也。鼓吹引而去来。文舞奏《大观》,姑洗作,应钟参应之,三月万物必荣,取其布惠者也。鼓吹引而去来。众官出,奏《俊雅》,蕤宾作,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太簇参应之。鼓吹作。皇帝起,奏《皇雅》,黄钟作,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参应之。鼓吹作。祠用宋曲,宴准梁乐,盖取人神不杂也。制曰:“可。”

五年,诏尚书左丞刘平、仪曹郎张崖定南北郊及明堂仪注。改天嘉中所用齐乐,尽以韶为名。工就位定,协律校尉举麾,太乐令跪赞云:“奏《懋韶》之乐。”降神,奏《通韶》;牲入出,奏《洁韶》;帝入坛及还便殿,奏《穆韶》。帝初再拜,舞《七德》,工执干楯,曲终复缀。出就悬东,继舞《九序》,工执羽籥。献爵于天神及太祖之座,奏登歌。帝饮福酒,奏《嘉韶》;就望燎,奏《报韶》。

至六年十一月,侍中尚书左仆射、建昌侯徐陵,仪曹郎中沈罕奏来年元会仪注,称舍人蔡景历奉敕,先会一日,太乐展宫悬、高縆、五案于殿庭。客入,奏《相和》五引。帝出,黄门侍郎举麾于殿上,掌故应之,举于阶下,奏《康韶》之乐。诏延王公登,奏《变韶》。奉珪璧讫,初引下殿,奏亦如之。帝兴,入便殿,奏《穆韶》。更衣又出,奏亦如之。帝举酒,奏《绥韶》。进膳,奏《侑韶》。帝御茶果,太常丞跪请进舞《七德》,继之《九序》。其鼓吹杂伎,取晋、宋之旧,微更附益。旧元会有黄龙变、文鹿、师子之类,太建初定制,皆除之。至是蔡景历奏,悉复设焉。其制,鼓吹一部十六人,则箫十三人,笳二人,鼓一人。东宫一部,降三人,箫减二人,笳减一人。诸王一部,又降一人,减箫一。庶姓一部,又降一人,复减箫一。

及后主嗣位,耽荒于酒,视朝之外,多在宴筵。尤重声乐,遣宫女习北方箫鼓,谓之《代北》,酒酣则奏之。又于清乐中造《黄鹂留》及《玉树后庭花》《金钗两臂垂》等曲,与幸臣等制其歌词,绮艳相高,极于轻薄。男女唱和,其音甚哀。